第240章

  宁知越闲闲地收回视线,又看向浓黑夜幕中的滂沱大雨,忽然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思绪乱转间,她不经意问了一句,“姚琡都与你说了什么?”
  虞循也似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将这句话问出口,担心她多想,想要解释一番,又觉欲盖弥彰,多少显得多余。
  “你该看得清楚,他并不待见我,又怎会与我说些什么。”
  这还是相识以来,宁知越头一会在虞循面上看到了窘迫与惶急,她也没有想过与虞循在此时坦白,但嘴比她的心更快做了决定。
  “他是不待见你,但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我……”
  “他跟你说过叔父当年为什么会与阿爷起争执吗?”
  虞循一怔,迟疑了一会,还是点点头,“是因为嘉宜县主。”
  宁知越点头又摇头,“是,但不全是。”
  当年的阿爷是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游走于乱世之中,即便行商之举与伯父书宦之行是两个极端,他也认为自己在乱世中行商,为整个南漳县带去了生机,是仗义善意之举,聊慰自身足矣。
  只是身处在平南王府的光辉之下,阿爷也会有不够坚定的时候,也常猜疑自己是不是该为儿女着想,抛弃了从前的商户之身,归于宁家。
  他如此问阿娘,阿娘却并不在意,宁家也好陈家也好,总归她在乎的是他这个人,心正比什么都重要。
  如此,阿爷也就放下此念,全心全力投入自己救万民的事业中,可惜这一切都被姚珂年幼时的一句话给毁了。
  当时宁家与平南王府诸子女同在一处进学,姚琡与四哥追崇三哥,而三哥一贯拿她当护身符,也由此姚琡与四哥待她也比对姚珂更亲近一些。
  姚珂虽是侧妃所出,却是平南王独女,很受宠爱,却唯独在姚琡这儿碰壁,又见姚琡待自己比她好,因此常与她争锋相对,什么都要争上一争。
  那时阿姐不拘着她的性子,由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她也从不对姚珂服输,且回回不落下风,姚珂一时气急,便将目光移向了她的阿爷。
  第99章
  那一回,阿爷才从南漳县匆忙赶回越州来探视她与阿娘,一路风尘仆仆,衣衫不洁,形容未整,整个人看起来落魄潦倒,正叫从她那儿受了气的姚珂瞧见,气哄哄地命人将阿爷拦住,赶出府外去。
  那是在宁家,宁家仆人如何认不得阿爷,却也不敢得罪小小年纪的姚珂,只得小心赔罪解释,但姚珂好似抓住了一样能羞辱她的法子,将在她身上使不出劲的羞辱全发泄于阿爷身上。
  她数落阿爷是卑贱的商人,她则是卑贱的商户女,他们一家不过是想要攀附宁家和平南王府的卑鄙之人,形容粗鄙,言辞恶毒,全然不像一个六岁孩童能说出来的话。
  阿爷受此羞辱,下人们也是瞒不住,将此事回禀了伯父。
  那时伯父正在平南王处,二人得知此事匆忙赶来,却是压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着阿爷的面训斥了一顿姚珂,此事便要如此了了。
  宁知越嗤笑,“是不是很可笑,你们都说宁公美名在外,德隆望尊,可是他不过是权衡了自己利益,牺牲阿姐……叔父的伪君子而已。”
  可是,这种发生在最亲的人身上,她又怎会察觉不到呢?
  阿爷的羞恼,阿娘的啼哭,伯父的沉肃还有伯母的哀怜,终是没有瞒住其他人。
  她那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晓姚珂欺负了她阿爷,便在姚琡带她去平南王府时,趁着众人未曾留意,将姚珂痛揍了一顿。
  这一顿揍几乎是当着姚珂生母,平南王侧妃的面揍的,她也因此险被平南王侧妃报复。
  幸而阿姐闻讯匆匆赶来,弄清其中缘由后不由怒意勃发,并不顾及此事已被严禁提起,就在平南王府当着众人的面,一定要给个说法。
  阿姐说:姚珂年纪小,确实不可能说得来这样的话,只有可能是耳濡目染,听了亲近之人之言,方才说了这样的话。
  阿姐向来护短,又从不忌讳直言,这番话无疑是在指平南王府里有人如此与姚珂说过这样的话,而敢在姚珂面前如此说的,除了姚珂身边奴仆,便是平南王、平南王妃以及平南王侧妃三人。
  姚珂养在平南王侧妃身边,平南王妃自然不会有机会对姚珂说这些,而平南王常在军中,教养儿女也有王妃操持,更于其无关,又有姚珂身边人皆为王妃选拨,王妃又一向重视品性,这些奴仆更是不敢教唆主子这般污秽之言。
  矛头所指,唯有平南王侧妃。
  此事再度闹到平南王与伯父那儿,只有阿姐在,无论想要如何敷衍了事全了王府体面,也是不能。
  平南王或许是良心发现,觉得亏待了宁家诸多,更是无颜对面阿姐,将姚珂交与王妃抚养,至于平南王侧妃责骂一顿,就此送往郊外庄子上,永不得再回王府。
  只是即便如此,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伯父最初的处理也使得两人生出隔阂,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然而祸不单行,阿爷那一次回南漳县时,随行人中,有一个跟随多年的同乡私下收受了县里商人贿赂,将本与其他商户约定好的货物暗中提高货价,以次充好,再将原本的货物全部给予那个贿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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