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她叫阿荷,是庄子里要找的那个小娘子,我也是探路到此处时发现她的。”
他从邹士祥那座楼里出来前,便想到庄里各楼宇见连通了廊桥,若能从桥面上穿行,直通庄外,也能省不少事。
当时楼下各院子有护卫来回巡游经过,他缓步掩身行到围墙边上,便已有了决断,只待折身回去,为宁知
越几人引路,就在这时,楼下昏暗的假山草木间,似乎有什么在窜动。
待定下脚步,静看了一阵,才发现竟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身形娇瘦,受了惊吓的小娘子。
……不是什么大事,跑了一个小丫头……
搜查的卫队还在楼下挨各楼栋里巡视,屋顶草丛,假山池塘,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一处都不放过,虽则离那小娘子还有两堵院墙,但那小娘子缩着身子往围墙边颤颤巍巍的挪近……
没错,就是挪近,她的右腿似乎伤到了,无力的落在地上,全身重心偏向左侧,身子也扒着手边一切能支撑的物什,艰难地挪动步子。
不消多想,羽书已经确定,这小娘子就是庄子上在找的人。
被庄子上清点送到邹士祥之流跟前的人不好搭救,但这小娘子都逃到他眼前,离逃出庄子只差一道围墙了,他怎能见死不救。
外面的护卫还没往里间来,长棍长刀劈劈啪啪拍在山石、草地上的声音混作一团,掩瞒了那小娘子的挣扎,他瞅着形势,贴着暗处从廊桥上滑至小娘子所在院落,在小娘子惊慌万分,将要呼号出声时,捂住她的口,一边与她解释自己不是坏人。
当时阿荷什么都听不进去,手脚并用拼命挣扎,便是外头找人的声音哄闹,羽书也担心这动静叫人听出来,将人引来,只好抱着阿荷翻进已被搜查过的院子里,将人拖进楼里再细细安抚问话。
或许是也像邹士祥那里被带过去的人一样受过非人的折磨,阿荷被带进楼里后情绪更激动,但不似之前那般激烈挣扎、抓咬,只是双手抱着头,将自己蜷成一团,往角落里蠕动,口鼻中发出呜咽的啼哭声。
羽书心知她是误会了,捂了她的嘴,耐心地一遍遍解释自己不是庄子上的人,是来救她的,温声抚慰了许久,阿荷才察觉出他与庄子里的人的不同,只还不肯完全相信他。
羽书自知这种事急不来,为了叫她安心,让她敛了哭声,自己与她拉开一些距离,低声问她姓名、籍贯,又是如何落入此地。
阿荷沉默警惕地看了他好一阵,才断断续续,畏诺地回应。
她自说是江州成安县下桃花村人,一年前跟着继父去县里赶集,却在人群中与继父走散,有人说能带她回家去,却在走进一处巷子时被打晕,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缚住手脚、堵了嘴,装在黑黢黢的大木箱子里,被人搬来搬去,直到送进这座庄子里来。
阿荷说,初到庄子里的头一个月里,她和其他一些新抓来的年轻娘子,中年妇人,年长的老媪关在一起,除了常有几个人来对他们仔细打量,记录她们身上的特征,问询她们都会些什么,能做什么,那段日子里有漂亮的衣服,美味的菜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这些,大家都不复最初被抓来时的恐慌不安。
当然,这得忽略每日夜里那些悠悠荡荡,惨绝人寰的叫喊、求救。
她和其他人一样,恐惧过,害怕过,也好奇过,每每问那些看守的护卫,送饭菜的仆役,他们都只会用轻蔑又怜悯的神情看着自己,然后冷淡地说一句:“日后你会知道的。”
那一日来的太快了,有人拖着一本薄册,像是画本中勾魂的鬼差,点着薄册上的名字,将阿荷和其他几个同伴点出来,又用绳索缚住他们的手,脚上也栓上连串的锁链,像是押送犯人一样,将他们带到一座宽敞明亮的楼里。
那天夜里,阿荷与一群人看着那些押送他们的人将他们推进楼里,关上了那扇大门,屋里一个衣袍华丽,正直壮年的大叔一边吃着酒,一边朝着他们之中一位妙龄的娘子招手。
这一晚的待遇与此前一日天差地别,大家都惶然无措且有些愤怒,然押送他们到这儿的那些人任凭如何追问、怒骂,他们都什么也不说,只粗暴的将人捆了,连拖带拽的将他们送到那里。
就是那个时候,有人对那华服男子的轻浮行径不满,出言怒斥了一句,那华服男子眯着眼觑了说话的那人一阵,陡然站起身来,手里擎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对着说话那人的脑袋抡去,“砰”地一声,两声,那人捂着头瘫倒在地,血就顺着他的手指间欢快地涌出。
众人皆是惶恐之时,那华服男子全似看不见一般,伸手拽过最初点到的女子,将她按在那摊血泊之中,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扯着她的脖颈,一下一下往雪地里撞去……
一个接着一个,无一人能幸免,无一人是被当做人对待的,不止是在这个华服男子这儿,也不止于鞭笞、棒打、刀割、针扎这些手段,那些个夜里,每一个被抓到这里的人,浑身上下或轻或重都会带着伤。
这样的日子太苦了,明明她还活着,却生不如死,而死……除了被折磨致死,她们连自尽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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