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然今日一早,吴秋宗从外头回来,一身酒气,不小心撞上了送纸笔的僧人,那僧人解释了两句,提及是为宁知越送东西,他便登时扬起怒火,掀翻了那人手中的托盘打骂起来。
  僧人们说,吴秋宗在寺里住了一年有余,待寺里僧众一向和气,便是有时遇上偷奸耍滑的小僧,最多就是嘴上抱怨两句,再不济讲与寺监知晓就罢了,从未如此失态过。
  芙蕖想,那何止是失态,她赶到时,吴秋宗几乎像遭人下了降头一般,
  掀了那僧人手里的托盘不说,还抓起地上的砚台、墨条往四下胡乱砸去,又抓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粗暴地撕成雪花片一般往天上撒去。
  如此,还不肯罢休。
  他口中怨怼着宁知越惹是生非,城里一片乱是因她而起,寺里不安宁也是她在作怪,哪哪儿都是她,便是案子破了,贼人伏法了,她还不肯罢休,如今又在寺里兴起搭祭台、做法事,寺里简直没有一处安静地。
  说这话时,又冲到祭台边上,想要将做工的匠人们推开,掀翻已经搭起的木架台子。
  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晰的认知,他一个文弱得不能再文弱得书生,又是宿醉后回的寺里,能有多大的力气去与经年累月做活的工人去对抗。
  在他冲往祭台边上,推搡最近的一个匠人时,便被那人擒住,反剪了臂膀瞪着他,余下几个匠人也一齐围了过来。
  眼望着一圈体形高大,身形健硕的汉子,吴秋宗登时醒了酒,脑子清明过来,瞧着周围围着的一众僧人,面上生出些许懊恼。
  但他也不肯输了底气,挣扎着从那匠人手里挣脱,还摆出一副讲道理的模样问询边上的人:“我说的有错吗?自她来了南漳县,县城里没一日安生,现下又死了这许多人……”
  “那些人是谁杀的?凶手又是谁找出来的?吴郎君还是读书人,怎么也学着吴夫人空口白牙地诬陷人?”
  不知是芙蕖一句“读书人”点醒了他,还是“吴夫人污蔑”使他想起了什么,吴秋宗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张口支支吾吾像是喉头被梗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在一众人的目光之下,羞赧地低下头,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芙蕖本是没想放过他,非要逼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究竟是什么人,几次三番地编造这些假话,使得这对母子跟被迷了心窍一般给宁知越泼脏水。
  吴夫人那儿已是许久之前受人蛊惑了,吴秋宗一向不听他母亲的,怎么今日也改了性子,是非不分了?
  局面僵持了一会,芙蕖正待逼问,人群外有人拨开一个口子朝她看来。
  芙蕖瞧见那人,心里一颤,立时想起还在小佛堂里孤身待着的宁知越,她得尽快回去,但要带着这人去见宁知越吗?春杏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此时芙蕖也顾不上理会吴秋宗了,春杏上前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边上的僧人也在替吴秋宗说和,她顺水推舟没去管吴秋宗,只一边面上愤懑地与春杏解释方才发生的事,一边快速思索着:春杏是之前施绮安排照料娘子的,是施绮的人,前几日施绮要让春杏到寺里来伺候,娘子已经拒绝,她这是不死心,这一回直接送人过来么?
  **
  宁知越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微凝,执笔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人呢?”
  “奴婢问过了,施娘子今日一早启程,已经离开县城了,令她来传口信,一是告知娘子一声,二来她说留娘子一人在这里还是不放心,虽则身边有奴婢们在,却终归是外地人,对南漳县不甚熟悉,在寺中也有诸多不便,故让春杏不时到寺中来,瞧瞧娘子有什么短缺的,应时补上。”
  “不是留在寺中,只叫她不时过来?”
  那日去朱玉阁,施绮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好几个时辰,一定要春杏随她回寺里。
  她明明白白拒绝了好几次,施绮都打算叫春杏直接跟在她左右了,她也就敷衍着应下,临到回慈安寺前,她暗中耍滑,不辞而别转往县衙去寻虞循,又待了些许时辰,等城门快要闭上才离开。
  路上她还与虞循和芙蕖猜想,施绮会不会直接派春杏到寺里等着,回来后连着几日倒也没见到人,她还以为施绮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这是又改了计策?
  芙蕖摇头,“奴婢也觉得奇怪,但春杏说娘子近来要诵经抄经,身边得清静,有奴婢照料饮食安寝便够了,她就做些粗活,隔两日来寺里给娘子送浆洗过的衣裳,若是娘子有事吩咐,派人传信到朱玉阁便是。”
  宁知越托着笔静静想了一会,嗯了一声:“行吧,不来就不来,省了我的事。”
  这话说得,倒像是盼着人来似的。
  芙蕖没法向宁知越这样气定神闲,施绮与曹氏父子关系匪浅,春杏又能是什么好人?
  “娘子就不担心吗?施娘子心思不纯,她安排春杏到咱们身边或许有阴谋呢?监视、或是等待时机下毒手,难道就这么置之不理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有什么用。左右我的时间还多,法事结束前足以拿他们祭奠亡灵了,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了……”
  她突然挑眉抬眼,看向芙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取代了原先唇角勾起的那抹冷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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