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那些时日,石僧常在城中游来荡去,四处与人闲谈,因而比旁人都更早发觉一件事:城中近来有个传闻,有人捡到一封书信,写信的不知是何人,但收信人却是袁志用,信上写着,若是袁志用能助其铲除宣王一脉余孽,便以汜州许之。
而后又有传言,说得是先太子病故与宣王谋逆以及永成三年的宣王府灭门案都是圣上手笔,故而引得宣王一脉余孽聚集汜州作乱。
石僧将此事告诉了玄素与姜盈盈,两人稍加琢磨,便觉出此事应是袁志用欲擒故纵,他约莫是打算借此谣言动摇民心。
果然,又过了不过半月,城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义愤填膺地宣称皇帝失德,弑父杀兄,故而平宁公主之死便是他的报应之一。
杨德闻得这些传闻惶惶然,勒令百姓不许传谣,但早已止不住。就在袁志用起兵前几日,玄素与姜盈盈已越发感觉战事即将重起,汜州岌岌可危之时,劝说动姜夫人,一行人收拾行囊,也踏上了去往振州的行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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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振州前,玄素又给振州去了一封书信,将袁志用此举传知宁知越与虞循知晓。
一行人路上走走停停,三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振州。
振州地处大周最南边,辖地不算大,连接海天,气候是没有四季更迭的暑天。
那时正值冬月,振州正是风和日暖的好时节,能在见到玄素和姜盈盈几人,宁知越极为欢喜,将他们带回了振州陈宅。
陈兴文和陈杰来了振州之后,用带来的一点银钱,在振州又开了一家米粮铺子,店面不大,两开间的门面,店里只请了两个帮工的伙计,陈兴文在宅子里养病,店里由陈杰照看,每日光顾的客人不绝,也够他一个人忙活的了。
与陈家铺子一样,陈家宅子也可以算得上简朴,二进的宅子,宅子里也只有了寥寥三四个仆人,陈兴文住正房,陈杰则住在西厢,后院里空无一人,宁知越来了,那儿就是她一个人的居所了,为了显得热闹些,陈兴文与陈杰后来又采买了三四个丫鬟。
不管是铺子还是宅子,都与南漳县陈家的店铺有着天差地别,与陈家的过去相比,可以算是穷困潦倒了。
陈兴文并非没有重头再来能力,陈杰在生意上也颇机敏,与他们来往的商户也有劝过他们再盘几个铺面,他们只是笑着摇摇头,仍旧守着这一点产业养家糊口。
旁人不知,但玄素几人却能想到,他们怕是担心再发生两年的事。
陈兴文似乎病的很重,面色发灰,唇色发白,说一句话,得喘好长一口气。见过了来客,让陈杰和宁知越照顾客人,就被下人搀扶回房间去了。
玄素看得清楚,陈兴文俨然已经恢复了从前在越州时那副慈父模样,望向宁知越的目光满是慈爱与期盼,只是宁知越不太能适应这种关怀,脸上的笑意浮在表面,视线也常在游离中。
玄素将他二人眼底的失落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想着宁知越如今是否还在愧责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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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素一行的到来宁知越还是很高兴的。
将他们一行四人安顿下来后,便想着法的带着他们游览风景与风俗人情迥异于汜州的沿海风光,连着三日早出晚归,从城南到城北,从城西到城东,胭脂铺、成衣铺、玉石坊、书铺……茶馆、酒肆、食店,还有各小摊上贩卖的瓜果、小玩意……或徒步游行,或乘马车,宁知越的情绪极度高涨,对几人的热情也只从前不曾见过热切。
几日之后,玄素也渐渐觉出,宁知越虽则欢喜她的到来,这种亲近中时而会感知到她有意的疏离。
玄素原本见到宁知越的欢喜一下直坠谷底,就如她一直猜测的那样,宁知越仍没有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她不惯于与宁知越藏着掖着,过去十年因青予的多事,让宁知越受尽苦楚,再来一次……绝不能再来一次了。
玄素去找了宁知越,但宁知越的情况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她并不避讳谈论过去那些事,对面玄素的疑问,她仍旧可以不做掩饰的表露出来。
只是……有些事想明白是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一回事。
宁知越说,在动手刺伤冯昭时,她就想到用自己的“死”去刺激阮清舒。
那时她从冯昭的悲痛中明白,阮清舒和他一样,被曹襄的情谊裹挟欺瞒,而曹襄也同样对这二人寄予了他所有的真心与关怀。
要杀掉这样一个奸滑狠毒之人,只能拿他最在意的人入手。
正如曹襄
对她做的那些,她也要如数奉还给曹襄。
在被关入南漳县大牢前,她就已经想好要如何来布置这一局,而最终的结果——曹襄与阮清舒伏诛之时,她也会从此“死”去。
这是她为自己想到的最合适的结局,也是在很早以前就应该现在的结局,却不知怎地拖延了十年。
那时的她想着,等一切结束时,她已离开汜州,这个世上已没有陈玉,也没有宁知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有玄素假扮的宁知越,陈家墓园里的那具尸体,玄素本人都是最好印证,而她,离开汜州,走到哪算哪,能活则活,不能活就去死,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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