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朝温聿走来,纪起说出来这句话的瞬间,温聿只觉得没有了再和纪起纠缠的必要,他迈步就要离去,那个人影已经走近了。
  好像。
  温聿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好像十年前不告而别的人。
  不过十年的光阴已经把他的各种情愫连同对方的身影一并掩藏了,像是一箱绢布放在了阁楼上,一开始还会时不时想跑去阁楼上看,时间久了,等到某一天再去看时,才发现已经被不知何时生的虫蛀空了。
  再后来,想去打扫一下,又觉得没必要,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温聿也不清楚,他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温聿!”
  不仅模样变了,连声音也变了。
  唯独语调——
  温聿顿住了脚步。
  第2章 温聿这种手,扇人巴掌的话,会特别疼。
  试问,在发现现任骗后突然遇到十年未见的前男友是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感觉。
  这就是温聿的感觉。
  酒吧里各色的灯线交织错落成一块五光十色的布,把吵闹的人群裹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黑下来的地方更是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个亲错嘴都不会发现的环境,顾忌明倒是眼神好,也不知怎么的就过五关斩六将地直奔他而来。
  别人像是不倒翁般被他挤得东倒西歪。
  他靠得近了些,又喊了几声,温聿才听清他喊得原是:“温律!”
  温聿不想和顾忌明有什么纠缠,本来想装听不见离开的,结果对方这么横冲直撞,不出所料地带来了不少目光,周遭的人宛如聚光灯似的精准地打了过来,温聿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实在走不了。
  算了。
  众目睽睽之下,顾忌明也做不出来什么丢脸的事。
  十年的岁月消磨了他对顾忌明太多的印象,以至于他忘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指望顾忌明不惹祸,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顾忌明如愿以偿地站到了温聿的面前,温聿目光冷得如铁,他也不害怕,直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戒来,朝温聿面前一递:“温律,我找到你啦。”
  不知道是不是温聿的错觉,他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多也更亮了一些。
  温聿:“……”
  温聿抬眸不咸不淡扫了一眼顾忌明,对方咧嘴一笑,整齐雪白的牙齿也被酒吧的光染得五颜六色,像是带了个闪光牙套。
  温聿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从他手里拿过那枚银戒。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内里却是刻着“温聿”二字。这两个字已经有些磨损了,能把银戒上的东西磨成这样,看来没少抚摸。
  这银戒温聿倒是有印象,毕竟他十年前也有一枚。
  而他的那一枚,早就扔了。
  “温律,”顾忌明趁他打量银戒的空隙已经挪到了他的身边,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我失忆了,明明我还记得其他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忘了你。”
  “本来我还没有发现异样,结果那天发现了这枚戒指——这枚戒指告诉我,你很重要。”
  “所以我就找了你十年。”
  跟十年前一样,话又多又密,面对温聿这么个冰冷如霜的人也能滔滔不绝到天荒地老。
  温聿从他手里抽过那张边角都卷起的纸,是张伤情报告,温聿不是医生,看不懂这上面的专业术语,只是结论有:受到刺激,选择性失忆。看时间是十年前的鉴定。
  这个灯光看这种陈年老纸也是自找苦吃,温聿只简单过了一遍,提取到有用的信息后就没再管。
  “哎,你说巧不巧,”顾忌明的嘴是一刻都不能闲下来的,上下嘴皮一碰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了,“这酒吧那么吵,灯光还那么暗,我刚才在那边,只是环顾了一下店里,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你一定就在这边,不是别人,就是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温律。”
  他的语气带着莫名其妙的自豪与炫耀,说完这个,他笃定地下了结论:“我们一定是有特别的关系。”
  他说完,温聿才抬起了头。
  酒吧本就吵,周边的人把耳朵累死也听不见什么,让耳朵干了没多久这份苦差事就下班了,又自个自玩个自的去了。
  温聿把手递了过去,顾忌明下意识也伸出了手。
  银戒落回了顾忌明的掌心。
  温聿的手很好看,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白净的皮肤紧致地包裹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手背上青筋血管错落,若隐若现。
  最隐秘的,顾忌明发现温聿右手的中指指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很明显是写字写的。
  那么昏暗的光线,他就是看清楚了。
  这让顾忌明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重回掌心的银戒。
  银戒还有点温热,不知道是不是温聿留下的。
  温聿慢条斯理地把那张具有十年研究意义的伤情报告书折了起来,纸张翻转,在他手里变得规规整整,他的手在纸张上变换了好几种姿态。
  顾忌明没由来想起来一种说法——温聿这种手,扇人巴掌的话,会特别疼。
  温聿把纸递给顾忌明,顾忌明还在思考温聿扇人巴掌会有多疼,就这么呆愣愣地接了过来。
  温聿把东西全部还给顾忌明后,就把双手重新插回了风衣口袋里,他神情不变,语气和语调都是平平的:“顾忌明,你说我的名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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