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他在自家哼唱两句,我们在外头听,带去的菜和鸡蛋都是串门的礼,有什么不行的。”
刘老栓棕褐色的皮肤上浮现出几道皱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哪能真的像别的地方一样,整天都盯着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揪字眼挑毛病,要是天天开批斗大会,那地里的活还干不干了?”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农场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连放映员都不乐意往这边来。
他们看不着电影,还不能听两场戏乐呵乐呵?
当然,犯了罪的人待遇又不一样,统一进行看管,到规定时间放出去干活,晚上再赶回去睡觉。
这些刺头动不动就打架斗殴抢人东西,他们要盯得紧些。
上次因为看守的人去撒尿,不小心放跑了个姑娘,听说已经因为跳河死在外头了。
刘老栓实在想不通,农场的日子难熬她都坚持下来了,好不容易逃到外面反而一心求死。
说起来,还得谢谢她没给农场添麻烦。
不然送来这边的人无缘无故闹自杀,上面肯定要来调查,又要兴师动众一回。
说话间,几人来到刘家,大狗的产房生就在柴房里,在破旧的家具底下堆出了个稻草窝。
一只黑色的大狗就躺在里面,旁边摆着根大棒骨。
这只狗体型不小,比后世的哈士奇大一圈,牙齿尖锐,耳朵竖起,背毛油亮。
从颅骨至两眼间有一道沟槽,四肢和躯干都比普通的家犬健壮。
它的下颚发达,眼里具备捕食者的压迫感,而当它面对刘老栓时,又闪烁着独特的灵性。
很显然,这是一只狼狗,全身漆黑,应当是混了黑狼的血脉。
在它的肚皮下面,有好几只花色不一,一只来长的小狗争抢着喝奶。
一个月大的小狗已经睁开眼睛了,瞳孔表面覆盖着一层蓝膜,看得并不清楚。
有的被拱到了另一边,只昂着脑袋用鼻子拼命嗅,好半天才找准方向,哼唧了两声,跌跌撞撞地爬回去。
刘老栓摸着狗,像是对待多年的老友,与有荣焉地介绍,“这是山彪,可凶悍了,到山里抓兔子野鸡啥的都很熟练,去年有野猪下山,多亏它机警,把我们喊醒,不然连我家的院墙都要被撞塌。”
何瑞雪刚才进门时,注意到客厅的墙上挂着老式猎枪,倒也不怀疑他们能不能对付野猪。
刚结束战乱,国家对枪支的管控并不太严格,不少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民手上都有真功夫,没准当年还打过一两个小鬼子。
有的村里甚至会自己组建民兵队,冬日里组织起来到山里打猎,储备一整个冬天的肉食。
第156章 选中
带崽的母狗很是凶悍,一般连主人都不能轻易靠近。
山彪对此倒是很淡定,任由刘老栓翻动着它的孩子,只是不许陌生人靠近。
“你也是来得巧,山彪的崽子好多人都盯着呢,可抢手。
这姑娘挑剔得很,配种的时候咬伤了好几条狗,自个跑到山里回来才怀上,你瞧瞧它生的这几个,有灰有黑的,没准真的去找了一头狼配上的。”
“你要养的话一定注意,院子要大,让它跑得开,不然容易咬人。它的好处是皮实,不容易生病,养熟的话拿来看家护院是绝对没问题。”
何瑞雪一眼就看上一条纯黑色,尾巴尖尖上带着一点灰白色的小狗,指着说,“我就要这条了。”
刘老栓把小狗的肚皮翻开,“是姑娘,你要不再带个小子回去?”
“我院子也不大,别把它们憋屈坏了。”
不是说抢手吗,怎么还推销上了?
“能有个地方供它们跑跑就行,你肯定不会亏待它们的。”
刘老栓有些黯然,山彪是他在山里抱回来的,从没睁眼的时候手把手养大,训练它打猎。
每天饭后带着遛弯,工作时和它一起巡山,可以说比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尽心。
它先前怀了一胎,只生下三个,邻居养了一个,其他两个都送人了。
可到过年的时候,有两条都被端上了桌,成了用来待客的一道大菜,只剩下邻居家里的一只独苗苗长大。
他听说后心里别提多愧疚,那段时间都不敢面对山彪。
都怪他没有提前选好人,有的人是真心想养个伴,有的人却是想养着过年杀了吃肉。
这可是山彪的后代啊,训练好了还能缺少肉吃?
他痛心不已,骂他们目光短浅,后来直接和他们断了来往,旁人不理解骂他固执和小题大作,他也不在乎。
山彪或许也真的有灵性,此后再也没有开怀过。
今年它六岁了,或许是最后一次有孩子,刘老栓发誓要好好挑拣,宁可自己倒贴钱多养几个月,也要帮它们选个好人家。
其实若非狼狗要吃肉,他家实在是养不起,他恨不得一股脑都留下来。
何瑞雪一进农场,他就能看出她是个好人选。
别的不说,光是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就能看出她的阔气。
长相也是唇红齿白,一看就不缺吃喝,把狗子交给她,不说吃得有多好,但一定不会轻易被宰杀。
“这狗一星期要吃一次肉,你也不用专门喂给它,偶尔带它到山里去,它会自己想办法。”
深情难却,何瑞雪想着多养一条也好,自己是要上班的,有同伴陪着至少它们在家里不会太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