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想到最近那个对她时而冷淡时而关怀的大夫人,颜鸢不禁蹙起眉头,好像从某一天开始,王氏对她的态度便这样奇怪,像她身上有什么稀奇的宝贝一样,想要虚假地蒙骗走。
可是颜鸢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值得王氏这么惦记了。
直觉告诉她,小娘的死和王氏脱不了关系,光合欢香酒这一点便足以证明。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一并说了吧。”颜鸢拢了拢衣袖,忽然觉得炉中的木炭烧得还是不旺:“我不会将你讲出来的事情说出去的。”
“确实还有一事。”春桃抿了抿唇角,道:“姨娘诊出时疫那次,郎中进府后本欲直接赶往北院,却被门房的人带去蓬韵斋,貌似是去见大夫人,但奴婢一直躲在蓬韵斋外的灌木中,具体的谈话内容,奴婢并不知道?”
颜鸢已快忘记那位年轻郎中的样貌,春桃甫一提,颜鸢最先想到的只有那夜的惊恐与担忧。
她又想到于必后面来看诊时那恨铁不成钢的责斥,突然发现这一切有迹可循。
那日,年轻郎中是由丞相府去请,且迟迟未至北院,随后看诊,言语斟酌小心,只道是自己医术不精,可能是时疫,接着北院便是一片兵荒马乱,她更无暇回想这些异样。
颜鸢懊恼地扶额,深觉自己太过单纯,以至于这样明面上的算计都没看清。
王氏的城府,她还是低估了。
“我知道了,你起来罢。”阖眸许久,颜鸢才藏住眼底的戾气,她看了看那柄插在春桃发髻中的银簪,道:“这簪子就赠你了,上面的南珠乃邻朝稀物,你自收好即可。”
春桃吃一惊,忙将簪子收进怀里,千恩万谢地磕头。
颜鸢心中烦闷,本欲将春桃和小杏都遣出去,不想这时有妈妈隔着门扇在外面禀道:“小姐,陆少卿来了北院,求见小姐。”
时隔几日再听到熟悉的名字,颜鸢神情一滞,骤然觉得她与他已多年未见,恍若再世。
上次见他躺倒的背影孱弱,好像病得很重的样子,现在能来北院,是痊愈了吗??
颜鸢摸了摸塞在袖口里的放妻书,鼻尖酸苦,想见,又不想见。
她其实很想听听陆宸解释瓦子的事情,但是放妻书的存在让她觉得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回到北院的这几日夜晚,每当暝色寂静,烛火葳蕤时,她都会想起过往种种,后悔自己当年一时晕头,答应嫁给他。
若他一开始娶的是姐姐就好了,姐姐现在便也不会孀居一人,饱受丧夫之痛。
眼眶又开始泛红,颜鸢吸了吸鼻子,忽觉哪里有些不对。
陆宸是因为她与姐姐相似的样貌才娶她进门,这样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人,根本配不上她那位娴淑慧雅的姐姐。
陆宸与她合离不会是想趁姐姐霜寡,与姐姐再续前缘罢。
若是这样,当真可恶至极。
思及此,颜鸢当即决定不去见陆宸,她将自己的决定交代给等在外面的妈妈后,转头对小杏说道:“明日你寻个空,带几名丫鬟婆子回雨棠院将我的物什都收拾好取回罢。”
顿了顿,颜鸢抬手示意小杏附耳,低声道:“另外再帮我打听一下陆宸是否有意要和姐姐商谈婚嫁之事。”
小杏不明白颜鸢缘何认为陆宸会与颜芙议亲,愣了愣,但还是应道:“好。”
…
庄承繁未料到自己的车马会被人在偏僻的巷路内拦下。
“不知庄大人可否移步一言。”
有随侍端着张牌子递到车窗边,庄承繁瞥眼去看,未料那上面竟然刻着“靖远侯府”几个字。
“来人是谁?”庄承繁将牌子捡进手心,仔细翻看。
随侍答:“来人自称是靖远侯府的三公子,陆逸。”
“陆逸?”庄承繁神情微讶:“那个痴子?”
“…是…”随侍迟疑片刻,仍点头,虽然他怎么看拦车的人,怎么不像脑袋不好的样子。
第60章 司农寺卿
庄承繁探头出来向前瞭望,见站在车马前的少年身姿颀长,眸灿若星,微翘的嘴角挂着抹张扬的狡黠,心底骤地骇然。
这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神志呆傻的样子,怎么会是靖远侯府的三公子陆逸?!
陆逸见庄承繁看将过来,双手执礼在胸前,恭敬道:“陆某见过庄大人。”
“此番前来是想同庄大人谈一笔生意,我保大人稳赚不赔,还望大人肯赏脸下车一叙。”
庄承繁未立即回答陆逸的话,他看着吐字清晰,仪态周正的陆逸,思绪渐沉。
因着四皇子失踪,身为四皇子党派的庄承繁近几日都忙得格外焦额,连着几日宿在衙署后,终于顶不住,打算回自家府邸好好休憩一番,未曾想却在半路碰到靖远侯府的人。
且不说庄氏和陆氏是敌党,就算拦在车马前的是自己交往多年的知音好友,疲乏如斯的庄承繁也不想见。
但陆逸这人确实太过奇怪,完全不似是传闻中的愚钝呆傻,反而行止得礼,不卑不亢,明知庄陆两家不对付,还敢当街拦车,俨然是条腹藏谋算的阴狼。
庄承繁觉得自己得听听陆逸的来意。
“好,既然陆三公子盛邀,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庄承繁盯着陆逸狭长的眸子畅笑,让随侍打开车门请陆逸上车:“听说柳月楼最近新出的软宵曲甚有意境,陆三公子可愿同去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