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俗话说,一个人最怕的就是见过他狼狈和尴尬的人。
  他在心里祈祷萧凌云别答应。
  被念叨的人暂时也不希望见到他,但命运弄人,萧凌云嘴一张,一瓢,一个好字轻飘飘就出口了。
  萧凌云:……
  许柏舟:……
  萧凌云想现在就买机票飞回北京,之后狂奔一个熟人的就任机构,哭着让对方快点研发出飞船,好让他逃离这个星球。
  只是他内心再怎么山呼海啸,表面仍旧冷静得像台机器。
  许柏舟已经认命了,开始发挥他的演员修养。
  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弦月,棕色的眸子碎满阳光,其中影影绰绰倒映着萧凌云的身影。也许是因为他太正经,连出口的话都因裹缠着他低醇温和的嗓音而变得像后劲极大的酒。
  偏偏那是最平常不过的话。
  “那您先把书放好,”许柏舟说:“之后我们就出发。”
  “嗯。”萧凌云轻轻应了声。
  滤镜又回来了。
  说是散步,其实不过是绕着房子转一圈,毕竟这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为了他们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不离居住地那么远较好。
  广西多山水,掀起眼帘一望,就是连绵的青山,郁郁葱葱,当真是由生机勃发的夏季所孕育出来的。近处是盎然的花花草草,红色的无名花攀着于她而言过于高大的野草,挤出纷争喧嚣的地表,于青阳之下,坚傲果敢地盛放自己热烈的生命。
  还有一望无际的田野。
  人们戴着草帽,手腕托着秧盘,拨起秧苗又重重丢入水田,仿若播撒农家对生活的期望。
  这是许柏舟所熟知的世界。
  他越走越兴奋,还时不时拿出手机拍照,追忆往昔。
  但于萧凌云而言,这是全然陌生的世界。
  他认得水田和秧苗,但是,他偏头问许柏舟:“这怎么和我了解到的插秧不一样?”
  许柏舟垂眸看着这位富家子弟求知若渴的眼神,有点惊讶萧凌云的困惑在这点,而不是江慎明那何不食肉糜般的“他们怎么不用机器”。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愉悦,他轻快地回答道:“这叫抛秧,和插秧完全不一样。抛秧更为方便,速率更高,不过它的缺点就是秧苗种进水田的姿势歪七扭八,不美观,而且———”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一孩子的失误操作:“不能完全保证所有的秧苗都能进入泥里。插秧则能避免这些不确定性,但它需要种植者一直弯着腰,不方便,速率普遍偏低,所以有些地区,比如这里会选用抛秧。”
  萧凌云恍然大悟般地点头,出口就是一句:“你懂的真多。”
  是真诚的赞赏,而不是鄙夷的质疑。
  许柏舟再次感受到了萧凌云和平常富二代的不一样。
  这句话像是一股浅浅的暖流,慢慢地淌进他心里。
  许柏舟真情实意地笑道:“这只是一点皮毛而已。小的时候知道的更多,不过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萧凌云的性子一向直爽:“那还是厉害的,我认识的一些人甚至分不清麦子和水稻。”
  听习惯了周围大多数人对农村人的鄙夷,此刻冷不丁听到夸奖,许柏舟竟出神了好一会儿。
  萧凌云没注意到他的神游,此时正新奇地观望农民劳作。有些人注意到他的注视,抬起头来友好地冲他微笑,萧凌云心中一暖,挑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还抬手招了招。
  在许柏舟眼里就是这幅画面。
  萧凌云的长相偏精致,是一种可以称为漂亮的存在。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真挚明亮的灵魂。
  许柏舟有一点点可以理解为什么江慎明要把他当为白月光了。
  第6章 一个眼神的拥抱
  八九点钟的太阳只是刺眼并未过于炙热,落在身上就像穿了件薄款外套,是可忽视的程度。
  许柏舟慢悠悠地踱步在暖光中,衣角却突然被人揪住,随后有温热的气息贴近。
  他不明所以地低下眼。
  只见萧凌云全身都紧绷起来,左手死死捏着他的衣角,同时下意识地往他后方挪动,就好像在躲避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
  “你怎么了?”
  许柏舟询问道。
  萧凌云面色发白,抬手指了指前方一处草丛。
  许柏舟顺着方向望去,看了好久才勉强从乱簇的绿草中辨析出条竹叶青。
  “有条蛇。”他出声说。
  话音刚落,揪他衣角的手更用力了。
  许柏舟这才慢慢咂摸出不对劲,有点新奇地问:“怕蛇?”
  萧凌云掀起眼睑瞟了他一眼,唇抿了抿,似乎突然间感到了丢脸。半晌轻微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算是变相承认自己怕蛇这个事实。
  “……”
  许柏舟怀疑自己生病了。
  他竟然觉得萧凌云这个动作有点…萌?
  他稍稍平缓有点荡漾的心绪,但说话的语气仍旧受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的影响而变得比较温软:“是想我把蛇赶走继续散步还是想原地返回?”
  一种商量的口吻,对方这是完全以自己的意念为主。
  超乎意料。
  萧凌云有些愕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如果原地返回,那你不散步了么?”
  这下倒是换许柏舟惊愕了,一般来讲,受惊吓的一方都会需要另一个人的陪同返回。但萧凌云在自己都吓得像张白纸一样了还在询问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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