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温驰是吧,”沈云峥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子上,“你这么说是有什么知道的事情吗?你放心,我们是人民警察,你说出去的话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话筒对面传出一声带着笑意的鼻息,对方声线依旧清润:“您可以尽管查,若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到时候一定不会推脱。”
  沈云峥笑着应了声后,对面便再见着挂了电话。
  缓缓扣上话筒,沈云峥左手搭在座椅靠背上,探着身子看向调好的电脑屏幕,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质桌子。
  “沈队,是有什么问题吗?”马尾女警看了眼皱着眉的沈云峥,将视线重新定回电脑上。
  看着屏幕上温林年的照片,沈云峥“唔”了一声,直起身子拿起笔,将名单资料里的“怀仁儿童福利院”划了两下,然后标了个记号。
  “往深里查查这个福利院和温林年,”沈云峥把弹簧中性笔倒扣在桌子上摁了下,转头朝马尾女警咧嘴一笑,“谨慎点查,不然铁饭碗也得丢。”
  第23章 记得想着我
  一月十七号,正好赶到了今年的四九,寒流席卷城市,泼出去的水立刻就有结成冰的趋势。
  温驰今天起的很早,早上六点闹钟便响了起来,人打了个哈欠左手拉开卧室窗帘,玻璃上是疾速滑下的雨流,窗外一片雨雾蒙蒙。
  这雨从昨晚十点便开始下,伴着雷鸣闪电,成瓢成瓢地灌下来,此刻依旧没有见停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听着窗外的暴雨和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敲打玻璃的声音,温驰走下床十分速度的洗漱完,换好衣服后走下了楼。
  人在冰箱随便拿出袋面包,坐在餐桌上啃了两口,便起身朝玄关处走去,视线也自然落在了玄关拐角处贴墙放着的那一排包扎精致的花束上。
  温驰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打回别墅后,许深便每天寄来两束花,中午一捧,晚上一捧,骚扰不断,心思里明晃晃地写着——记得想着我。
  看着堆在墙边插的完全没重样的八大捧花束,温驰感觉自己家门口像开了花店一样。
  更甚的是,这人还会时不时在微信上给自己发照片,路边的小猫、天上的白云、沿街的店铺、湖里的鲤鱼,种类齐全五花八门,活像个行走的人形报备机。
  这追人攻式和五年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手松松地搭在门把上,温驰又看了眼花束,六点半左右,别墅里静悄悄的,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闷沉沉渗进来的雨声。
  目光逐渐在失神中放远,温驰站了一会儿后手腕用力打开了房门。
  滂沱大雨带着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雨丝的凉意扑到人的脸上,模糊的雨声骤然在耳边清晰起来。
  他也该去买一捧花了。
  听着电台广播里徐徐的声音,温驰脚踩油门目视前方开着车,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高频率的升升降降,汽车轮胎在略带些粘腻感的水声中疾速转动。
  “汪曾祺曾在《冬天》这本书中写道:‘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今天适逢四九节气,城市的温度也是一降再降。在这个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暖炉烤橘,闲茶煮酒,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绕了几个弯后,汽车便一路向西,时间差不多到了七点半,温驰渐渐放缓速度,把车停到路边。
  车子一熄火,电台广播的声音也随之掐断,温驰撑起把伞从车里走下来。
  怀里抱着一捧花,胳膊上还挂着把黑色长柄伞,温驰在大雨里孤身慢悠悠走着,登记完后,便按照记忆找到了熟悉的墓碑。
  “今年是第五年了,”蹲下把花放到墓碑前,温驰将自己撑起的伞遮搁置在碑旁,“您在另一边过的还好吗?”
  温驰紧接着在收起的黑色长柄伞里掏出袋老式糖果,把糖果放到碑前后才把长柄伞给自己撑起来。
  发顶和发尾有些潮湿,肩膀处的衣服因为短暂淋了下雨而变得湿亮。
  “今天雨挺大,小路上有些淹水,开车绕了几圈才上的高速,来的比之前晚了些,婆婆您别生气啊。”
  阴沉沉的天卷着湿润冷冽的空气,温驰说出的话结成水珠的雾气,豆大的雨滴打在墓碑上,溅出细小雨珠的同时,滑下一道道泪痕般的印记。
  温驰看着墓碑上老人带着笑容的照片,伸手擦了擦上面的雨滴,低头笑了下:“之前医生说您牙都坏掉了,所以糖我也没买多,还是您喜欢吃的这种,权当给您解个馋。”
  白色的玫瑰夹带着绿意的雏菊,躺在黑色的大理石板砖上,被积起的一层薄薄雨水浸润。
  “其实不仅是忌日,平时我也想来看看您的……”
  鼻尖有些泛酸,温驰喉结滚动了一下,人有些失语,抬眼笑了一声。
  黑白的照片裸露在外,毫无温度的骨灰盒被埋在漆黑的地下,生命只剩下一张薄薄的死亡证明,白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让人瓦解崩溃不得安宁。
  温驰抿了抿嘴,沉默的看着墓碑上对自己笑的老人,皱眉压抑着翻涌上的情绪,视线还是逐渐变得模糊。
  吸了下鼻子,缓缓呼出一口带着颤意的气,温驰静静听着雨声,声音止不住哽塞起来:
  “可我根本就不配…”
  【五年前,a城市中医院】
  听着病房里播放的电视声,温驰抬头看了眼病床上坐的有些肢体僵硬的老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