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明白那一点不安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不清楚对方的态度。
  如果迟莱能对他打开心扉就好了，告诉他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陈舟会很愿意听。
  “醒了？来吃饭吧。”
  迟莱似乎察觉到他，但是没有拆穿，这会儿才叫他吃饭。
  “嗯。”陈舟慢吞吞走过去坐下。
  但是怎么坐都觉得别扭，最后还是在心里暗骂他小流氓，净对着自己使力气。
  “下午一起去。”迟莱忽然说话。
  陈舟愣了愣，不记得昨晚他们说过什么于是反问他，“什么？去哪？”
  迟莱面不改色，“领证。”
  陈舟呆了，看了他好一会儿。
  “……啊……”
  迟莱的行动力很强，下午就带着陈舟去民政局领证，两个人坐在后座，中间却隔了很大空隙。
  明明昨晚已经做过很亲密的行为了，此刻却像刚恋爱的人，更多的的是羞赧和不自在。
  迟莱一直望着窗外，没过多久忽然脸色变得很难看。陈舟几乎立刻想到他从前耳朵听力就不好了受损的事故，他不知道迟莱现在耳朵怎么样了，但心里难受得厉害，于是伸手覆在他手背上。
  迟莱没有动，陈舟就慢慢贴紧，抓住了他的手。
  昨晚睡得太晚，陈舟一坐车就困了，于是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他没看到旁边迟莱的目光，他从窗户玻璃上看到陈舟的脸，原本托着脸的手蓦地收紧，身子却不动。
  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流程走的很快，一切顺利。在照相那一刻，迟莱忽然伸手用力把陈舟搂紧，他们亲密的挨在一起，陈舟笑了，两张笑脸定格在画面上。
  办完一切手续已经下午，陈舟却忽然提议去一趟福利院，迟莱略一犹豫就答应了。
  这家福利院是舒家资助的，陈舟常来这里和小孩子们说说话。
  迟莱刚一进门，就被一个小孩子抱住了腿，怎么也不放手，嘴里还喊着“爸爸”。
  迟莱脸色五彩缤纷，陈舟倒是在一旁乐得直不起腰。
  这些孩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陈舟和迟莱坐在凳子上，手里一人一支冰淇淋。
  “你知道吗？这些孩子虽然有些不那么健康，但是却一个比一个可爱。”
  他们并肩坐着，似乎又回到那个夏天的末尾，一切没有变，没有三年的分别，没有难以言说的过去。
  迟莱默默不语，陈舟忽然拍拍他，对着他做了几个手势。
  迟莱一愣，冰淇淋化了，流下来一点到手指上。
  那个手语的意思是，【我爱你。】
  “我总是告诉他们，即便他们被抛弃了，但是我爱你，这里的叔叔阿姨都很爱你们。”
  “迟莱。”
  “嗯。”
  “我的意思是。无论你什么样子……”陈舟扣住迟莱的手，十指相扣，“都会有人爱你。”
  ……
  迟莱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冰淇淋化掉，陈舟大叫着要他别浪费，他才回过神。
  原来这样啊，原来是有人会无条件爱他的。
  那可以更多吗？给的更多可以吗？
  给他更多的爱。
  只给他一个人。
  “我小时候爸妈离婚。”迟莱开口，“后来车祸，我妈没多久就走了。”
  “我去求我爸，但是他不愿意接我们。直到他发觉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子嗣。后来我才被接过来，处处听指挥，像一个提线木偶。”
  “他偶尔也会对我有所谓的父爱。”
  “可在我眼里，爱是有条件的。不是吗？”
  “是吗？”
  陈舟能猜到一部分迟莱在这个世界的过往，可是当他真的听到那些具体内容，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微笑安慰。
  他很心疼。
  “至少在我这。不是的。”陈舟说，“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没有别的条件。”
  “如果我爱一个人，那就是毫无保留毫无条件的。”
  迟莱看着陈舟的眼睛，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和依恋。
  “我爸年轻的时候处处留情。所以我发誓以后绝对不要像他一样。我这一辈子，就认定一个人。”
  迟莱没有回应陈舟的话，但是却这样回答，“你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
  对他来说表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做法。
  陈舟此刻才明白他的心。为什么闪闪躲躲？为什么不承认？
  不是因为迟莱变了，只是因为他小心翼翼，他明白自己和其他人的差异，知道自己背负了什么。
  所以踌躇不前，顾自挣扎好久。或许要求结婚那天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事。
  但是好在命运没有让他们错过。
  陈舟刚要说什么，忽然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
  迟莱匆匆接电话走远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脸色变了，他看着陈舟看了好久，才开口让他先回去，自己有事要办。
  陈舟知道他心里或许还绕不过去，于是给他时间，答应先回家去。
  反正人都吃干抹净了，他才不怕。
  来日方长，他一定可以让迟莱明白自己的心。不过转念一想，他的爱人在这个世界受了这么多苦，他难免抱怨。
  或许他每一次都不记得也是好事。
  回家之后陈舟发现家里有人，是打扫的阿姨在清理卫生，见到陈舟笑着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