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很出乎预料,地窖内居然十分干净。
  地面是一尘不染的金属质地,墙面是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壁板。乍一看,居然很像现代的医院……
  这间大约二十平方米的四方形屋子里,没有安置任何东西,包括病人。
  只在南北两侧各开了一道长条形的窗洞,用透明的玻璃隔绝。
  【我去!爹!你看玻璃外面,全是病人……这地方,怎么看着那么像隔离观察室呢?边境侯居然能搞出这种东西?】系统的语气震惊,又透着点困惑。
  边境侯似乎对众人的神情十分满意,站在房间中央矜持地昂首:
  “这些年,我收容了大量的黑死病病人,发觉所谓的瘟疫,的确如我所想的那样,分成两种情况。”
  “我将这两种病人分别安置在南北片区。南边的——高热、咳嗽、囊肿、疼痛、腐烂……他们没受什么诅咒,就是普通的传染病,任何一位牧师的光明术都能治愈他们。”
  “而北边的就不一样了。”
  “他们的‘黑死病’不会传染,但也无法治愈——”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神明诅咒’。”
  边境侯推开北边病区的门:
  “出于安全考虑,有传染性的南边我就不带两位参观了,进北病区看看吧。我想展示的秘密,就在这里面。”
  糟糕的气泡咕啾声更清晰了。
  某一瞬间,康柯似乎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话语,掺带着虚弱痛苦的呻.吟:
  [别……别进来……离开……快逃……]
  “嘀嗒。”
  一滴黏凉的液体滴落在康柯的脚尖前,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化学药剂的气味。
  “啪嗒。”
  这次掉落的是一团蠕动的肉块。
  一生非酋,被肉块砸得准准的倒霉菇一把抓住康柯的手腕:“…………”
  非酋菇试图否认血统:“我,头上是什么?掉落的金币吗?”
  康柯怜爱地看着窒息菇:“不是呢,是一段肉触手,从你想要的石墙里掉出来的。”
  康柯顿了一下,贴心地询问:“你还想要‘有安全感的石墙’吗?想要的话,一会如果要开打,我注意一点,争取给你多带几——”
  “不,不用了。”菇有点喘不上气,张着嘴呼哧了几下,抚着胸口道,“我……觉得,还是铁栏杆更有安全感。”
  ……这辈子都不想住有墙的屋子了!!
  挂着忍泪的表情,菇狠狠甩手烧掉头上的脏东西,深吸几口气,松开康柯的手,跟在边境侯身后,踏入北病区。
  和到处都是血腥与脓液的南病区不同,北病区还是很干净的。
  这里的病人最明显的病症是肢体焦黑,像一具具被蛀空的皮囊。
  牧师们施了匿光术,跟在后方交头接耳:
  “只是收容病人,好像也没做什么过格的事?”
  “那为什么把我们安排得那么远?不让我们住城堡?”
  “你们看北面那是什么?又一道暗门?”
  边境侯大方地满足了牧师们的好奇,他领着人走到暗门前,将门推开。
  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扑面而来,掺杂其中的,是浓甜的血腥味。
  康柯望向暗室,看见这间无窗的方形小屋中央立着一根十字架,木架上钉着一个——或者说半截人。
  他只有上半身,腰部以下空空如也。
  灰烬似的斑覆盖在他妖冶的面孔上,随着每一次呼吸,如同搏动的心脏般扩张、收缩。
  他有一头乌黑如绸缎的长发,麻木抬头的瞬间,康柯依稀看出了雷文的影子。
  牧师们齐齐倒吸了口凉气:“妖精一族的新王?为什么在这?”
  “轰!”
  暗室的大门在众人身后重重关上。
  边境侯还是笑得一脸和蔼,蛇信似的目光终于肆无忌惮,正大光明地舔吻在雷文身上:
  “知道我研究这该死的诅咒这么久,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吗?”
  “这种能把人蛀空的疫病,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只会出现在数量固定的人身上。而且,一定是实力最强的那波人。”
  “这位妖精的新王!已经替我撑了很久啦,就要撑不下去了。他死后,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巫妖王?不不,他已经是一把白骨了。”
  “圣殿牧师?不不,圣殿的人都是一群孬种。”
  “他们怕巫妖塔怕得要死,整个西南没建一座圣殿。”
  “多么不幸啊……我在整个西南找了一圈,最后发现下一个倒霉蛋居然只能是我自己——”
  边境侯紧紧盯着雷文,浑浊的眼睛爆发出病态的光亮,像是濒死之人看见最后一根稻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龙骑士,一定很强吧?”
  他痴痴地笑:“你看,这种诅咒多神奇啊……当你和患病者共处一室时,它还会自动剥离宿体,去找最强的那一个人。”
  “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敢进这间屋子,我怕这位新王太虚弱,万一诅咒不要他了呢?”
  “可现在我不怕了。”
  “有龙骑士在,诅咒怎么会看上我呢?”
  边境侯的眼珠一转,落向十字架上的残躯:“看,诅咒开始剥离了。”
  灰色的斑纹从新王的皮肤上钻出,像一撮灰烬,飘向龙骑……咦。
  边境侯神情空白地看着那抹诅咒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毫无犹豫地跟龙骑士、z先生擦肩而过,猛冲向暗室空荡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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