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有什么好心虚的呢?他简直想在信里明说:
  他其实没那么在乎女神的画作不画作,也不在乎人祭是死是活。
  只要明面上他巫妖王的立场没偏离他该有的样子,那联合圣殿救走人祭,救呗。本来他也不在意塔里的活人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不过这信不是巫妖王该写的,也不是一个黑夜女神的虔诚信徒该有的态度,他只能委婉地旁敲侧击……不过收信的人大概没读懂,或者还没来得及看。
  n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琐事,随手拨弄了一下床上金盘中的青葡萄。
  没想到,这个傻头楞脑的龙骑士还真是帝都那个小疯子。
  吃错什么药了?好好的皇帝不当,跑来西南做龙骑士?还编那什么双生子的谎话。
  巴尔德会不会也在看这场继承仪式?哈,如果在看的话可就精彩了。
  他都能想象到巴尔德此时面无表情地狂翻传送卷轴的样子——希望那圣光狗手边有传送卷轴,让他看看圣子上赶着挤走紫衣主教,替侯爵主持继承仪式的好戏。
  n想着想着,不禁坐直身体。
  嘶,会有吗?卷轴?
  他有点期待了,甚至想自己撕一张传送卷轴,给巴尔德送过去。
  拜托了,他真的很想看这一场好戏!
  第33章
  很可惜,黑夜女神只喜欢收割生命,不喜欢收割八卦。巴尔德又过于忤逆,连遗骨都被送出去当人情的光明神更不可能保佑他。
  于是,将整个马车翻了一遍的巴尔德啥卷轴也没找到,只能对着银镜干瞪眼,完全不知道远在帝都,还有一大帮子人正保持和他同款的姿势。
  伯德·南斯。
  帝国硕果仅存的三大公爵之一,本次搅局的主使者。
  他坐在自己庄园的密室中,身边还围聚着一群贵族。
  晃动的烛光照亮了这个封闭的空间,金杯银盏原本交织出的社交乐已经静止,只留下死一般的安静。
  老南斯瞠圆了鹰目,死死瞪着镜中的“龙骑士”,一滴冷汗顺着眉间诅咒流下来,渗入眼中。
  说实话,在派小罗德子爵搅局之前,他不是没想过鉴定结果不如人意的可能。
  老瓦伦年轻的时候没少养情妇,有什么沧海遗裔、隔代子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但就算科洛迪的酒杯认可这毛头小子了又如何?他照样有后备的计划,将这小子钉死在注定失败的祭台上。
  但眼下……
  旁边的附庸贵族们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或大声或小声地慌乱说着他的心思:
  “他、他是,雷文陛下?暴……暴君?”
  “不不不,一个造反的、心系子民的龙骑士还好拿捏,想跟暴君作对?算了算了,我回去了,我又不是嫌命长。”
  “之前设的下一步局是什么?即便龙骑士的确是老瓦伦的子嗣,但老瓦伦生前与巫妖王勾结,将自己的子民送去讨好黑夜女神的邪恶信徒,应当剥夺老瓦伦的爵位?”
  “……那个暴君想拿个侯爵的爵位玩玩,我们难道还能从他手里硬抢走?”
  “该死,如果派去打断仪式的不是小罗德子爵,那暴君猜不到我们身上,倒是可以继续计划……可雷文·埃尔多利亚一眼就认出了小罗德,还特意点了老南斯公爵的名!”
  “够了,冷静一点。”老南斯沉声打断,及时把控住场面,“慌有什么用?现在离开,那个疯子就不会找上门了吗?”
  贵族们纷纷露出迟疑的神色:“您的意思是……”
  老南斯狠下心,破釜沉舟道:“这条路,踏上了就必须走到黑。不论是龙骑士,还是暴君,今天必须死在祭台上,否则,要死的就是我们!”
  他没理额头上因生死一搏而流出的汗,冷静地算了算时间:“再等等。最后一枚棋子,就快到位了。”
  ……
  老南斯的话,暂且安抚下了贵族们的心。
  只有小罗德子爵一人,在耳边的通讯被切断的瞬间,坠入绝望无援的冰窟。
  他跟随老南斯这么多年,很清楚老公爵接下来会做什么:
  全力推进针对暴君的死局,同时为“万一暴君活下来了”的可能性做准备。
  设法将今天的局栽赃在其他人身上,撇清自己的关系。
  至于他,一个小小的子爵,不过是注定废弃的弃子。
  老南斯不可能在意他的死活,就连用来通讯的炼金饰品,也因为害怕暴君反追溯定位,而被老南斯毫不犹豫地摧毁。
  炸裂的耳坠碎片锋利如刀,割破了他麻木的脸。
  他像个被架到台上的小丑,脆弱而无用的自尊心恳求他下去,但环伺四周的刀口却逼得他僵立在原地。
  那个暴君走来了,他听见圣殿牧师在尽职但徒劳地提醒“继承仪式最好不要见血”,就连他都能听出紫衣主教的阻拦没抱任何希望。
  雷文·埃尔多利亚,那可是十二岁就孤身血洗了大半皇室,单凭碾压式的暴力力排众议,登上帝位的暴君。
  从他上位到失踪,皇宫门前的石阶,每一天都是殷红的,抬出血肉模糊的残缺尸体,足以填平林根郡的矿坑。
  他想拔腿就逃,他听见身后的那些银盔骑士同样也在发颤,盔甲因颤抖而细微碰撞出声,可他们的腿太软了,软得像遇见了天敌的兔子,只会僵立在原地等死。
  细长的、银亮的剑随着暴君抬手,迅速成型,他绝望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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