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后面半句。”朝辞打断。
  羌古:“?”
  羌古:“墙内……”
  朝辞:“再后面半句。”
  “……”羌古的笑容里透出几分森寒的杀意,“你在戏弄我?”
  “没有,怎么会?”朝辞哄小孩儿似的催促,“说啊,最重要的不就是最后半句吗?”
  羌古不笑了,森冷的神情中透着怀疑和警惕:
  “墙外的人妄图涉足九州,我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们”字还没落地,老大一只国师就连带着轮椅一起倏然消失。
  康柯:“……”
  康柯:“幼稚。”
  寰无辜地回视,背地里则继续把搞事的灰毛猫也丢出羌古之墙。
  他当然知道朝辞这是在狐假虎威,拿他当枪使,但那又如何?
  他不像自己的另一个半身,明明不是人类,却喜欢拿人类的道德将自己束缚住——虽然偶尔他欣赏着这样的康柯,总能品出类似“主动戴上口枷的凶兽”、“穿文袍的杀将”这样矛盾的涩情。
  但他不是康柯,有人伤害他,他就要以百倍奉还;哪怕雅威拘束他,也曾解救他,但他依旧会复仇,将雅威困囚在虚无的薮舟中。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利用,羌古是不是“不知者无罪”。谁让他不快活,他就让谁不快活。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康柯这个半身。
  他或许在意对方拴在他颈间的枷锁,但同时又因为这份拘束而兴奋。
  “半身”这一身份,似乎令这种受制于人的被冒犯感,转变成了某种隐秘的、只存在于自我之间的,可以缓慢拉扯和互相磨合的征服和调情。
  他也不在意在对方面前佯装乖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姿态放得越低,就越有人在夜半时难以入眠,警惕而防备地反复思考自己会因什么而伪装弱势。
  光是看着另一个自己和一团空气斗智斗勇,就能让他像人类围观小猫咪挠空气一样,心情愉快个一整天。
  我啊,我啊。
  寰在心里叹息般呢喃这个变得微妙又美妙的词,缠住康柯的手臂勒紧了几分,将被风雪冻得微红的鼻尖埋入对方的红发,去闻嗅他遗忘的、可灵魂又如此深刻铭记的故土。
  金属与硫火的气息冷硬而呛人,他却像找到了本已失落的归处。
  ——他应该将兰泽边的那片兰花丛移栽进疗养院。
  某个时刻,寰这么想。
  就像寻觅到心仪的栖息地的鸟,会钓来树枝、羽毛,筑自己的巢。
  ——下一秒,散漫思考的他就被康柯抵开。
  康柯掐了下寰的下巴,食指摩挲过对方线条凌厉的颌骨中央那几寸柔软的肉,如同猎人摩挲过年轻狮子的咽喉:
  “他们俩人呢?”
  羌古不见也就算了,朝辞也被寰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旅游团刚到一个新地方,把导游扔了可还行?
  看寰的表情,这人绝对在心里啧了一下嘴:“墙外。你想把他们都召回来,还是只招朝辞一个?”
  导游可以留,旅行到一半突然闯上巴士、发动袭击的恐怖分子就不用了吧。
  “天爷,还是都召回来吧。”朝辞分去送粮的分.身扒在窗口,冲着这俩明明只是抱团取暖,动作却整得像当众调情似的家伙啧啧了两声,“咱们又来客人了。”
  “?”康柯正想再问,远方浅灰青灰色的雪幕中,骤然荡来一道森白的弧光。
  “铮……轰!!”
  青白交织的阵法霎时在朝府上空浮现,挡住这一击剑气。
  但下一刻,同样刺眼、劈开雪幕的剑与刀光从四面八方挥斩而来!
  守御的阵法眨眼间碎裂无踪,无数朝家子弟与门客从倾坍的屋宇中持剑跃出。
  朝辞这个老祖反倒不怎么急躁的样子,分.身还有闲心靠在窗台边将导游词说完:
  “羌古之墙啊,自国师继任以来,在九州周围竖立了百余年。”
  “无力自保之人有多爱这道遮风挡雨的墙,世家和皇室就有多恨这道截断了他们财路的墙。”
  “羌古平日里坐镇在墙边的紫微塔里,力量最为鼎盛,没人敢去招惹。”
  “但他一旦出行……那可真是,所有世家和皇室的刀剑都吻了上来。”
  康柯:“……你在陶醉什么?”你家塌了啊,还有,“你就是这么招待来家访的上司的?”
  原本他是冲着来享一下福,顺道借用世家势力来的,结果呢?净加班了。
  前脚刚救了一群朝府子弟和流民的命,后脚就张罗着给他们送吃送喝,还得考虑营养均衡、未来安置。
  刚摆平麻烦,国师打上门了。
  国师送走,国师的敌人打上门了。
  你们九州人是不是都有萝卜属性,喜欢一个牵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根?
  “轰……”
  剑气如戈,将朝府像豆腐似的切成沟壑纵横的棋盘。
  巴尔德等人早自觉地奔出去庇护多灾多难的灾民了,寰则在康柯死亡凝视下,满脸遗憾地将上一根倒霉西域萝卜薅回来。
  一个眨眼就坠入深海,经历了一整部《白鲨惊魂·截瘫患者版》的羌古猛喘了半口气,后半口新鲜空气还没吸入肺腔,眼前就迎来十数道雪亮的剑光!
  倒霉的西域萝卜:“——???”
  第91章
  多年以后,羌古再回忆起这一天,必然会冲进朝辞的宿舍,将这个万恶之源揪起来痛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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