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见着郭员外,不用周立吩咐,周康宁和周延年兄弟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们俩说话不利索,就由周立替他们开口:“员外,您对我一家的大恩大德,我们父子三人永世难忘,今后您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父子三人的地方,尽管开口,甭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父子必定从命。”
  郭员外被他这充满江湖草莽气息的话语给逗笑,抬抬手,让他们兄弟起身:“我哪里用得你们上刀山下火海,路见不平,人之常情。”
  周立顿时一脸羞愧。
  这话不假。
  郭员外即便是唤人跑腿,那也轮不到他们父子三人。
  “员员外,您尽管、管、吩咐。”周康宁仰着小脸道。
  郭员外笑了一下,只道:“你们兄弟快起来吧,以后有用得上你们兄弟的地方,我定然会开口的。”
  得了这话,周康宁、周延年兄弟俩终于起身。
  郭员外让他们父子三人坐下,又命人上茶,上点心。
  他如闲话家常那般,询问父子三人如今的情况,这父子三人在秦家自是极好的,万事不愁,干好他们分内的活计就行了。
  郭员外就一副放心的样子,也没多留他们,很快就送他们出府。
  从郭府出来,父子三人一路来到大集上,秦劲正要收摊,他们便和秦劲一道回村。
  且说郭员外。
  他三个儿子,郭忠、郭厚、郭言早已经成亲。
  郭家没有分家,三个儿子连带着孙辈全住在郭府。
  这么多人,自是不在一处用饭。
  但今日,郭员外将他的几个孙子全叫了来,让他们陪他这个老头子用饭。
  郭信恳虽在私塾读书,但日日回家,中午也时常回家用饭。
  今日郭员外点了他的名,郭府的小厮就提前去私塾给他打了招呼,他一下学,马不停蹄的回府,到家之后径直去了郭员外所住的正院,进屋,见饭菜已经摆了一桌,且他这一辈的几个男丁都在,不由心生疑惑。
  这是要做什么?
  他来到饭桌前,候在门口的婆子拎了布巾过来,将他面前的凳子擦拭了又擦拭,他这才撩起衣摆坐下。
  见面前摆着的是一道颇为眼熟的卤味,他就道:“爷爷,咱府上的厨子学会秦家的卤法了?”
  “这是周立父子送的。”郭员外道。
  郭信恳哦了一声,心中失望,他还以为是他郭家的厨子做的。
  其实他挺想尝尝看,这卤味不仅瞧着诱人,闻起来也香,他三叔自己能吃一只鸡一只鸭!
  可偏偏是秦家做的,谁知道干不干净……
  一整顿饭下来,他筷子没往那道卤味上伸过一次,甭管其他兄弟啃骨头啃得多香,他都目不斜视,只吃旁的菜。
  不过,一直到汤足饭饱,所有人起身准备离去,他爷爷也没说旁的话。
  他挠挠头,将这事丢到脑后,准备回他们二房的院子休息一会儿。
  眼瞅着夏日快结束了,距离明年二月的县试只剩下半年时间,县试作为童生试的第一关,每年都有。
  他是正月的生辰,因此,自十四岁开始考,今已考了四年,他积攒了四年的经验,今年又涨了一岁,见识增多,思想也比去年成熟,他觉得他明年定然能过。
  下半年得更加努力!
  郭信恳步履匆匆,但又神色坚定,郭员外瞧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出了正院,这才收回视线。
  郭员外背着手在院中的树荫下溜达,打算消消食。
  郭家孙子辈的孩子,如今适龄、可成婚的只有老大家的郭信勤和老二家的郭信恳。
  但郭信勤已定亲,且是他大儿子家的老二,不能继承砖窑。
  至于将来执掌砖窑的大孙子郭信锄,只继承了他的仁善,没继承他的杀伐果断。而且,郭信锄的媳妇也是个面团性子。
  所以,老大这一房,他虽头疼,可暂时也想不到解决之法。
  至于他那不着调的二儿子郭厚,他也不指望了。
  一大把年纪了,不脚踏实地,整日瞎琢磨写什么传世之作,呸!连收租子这种好事都懒得管,真是该天打雷劈!
  多少人想当地主啊。
  多少人想每日啥都不干只等着收租子啊。
  可偏偏他家老二对此事没兴趣,真真要气死他。
  对于这个不干实事的老二,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三十多岁的人了,他总不能跟小时候那般拎着棍子追着打吧?他老了,跑不动了,他有那个精力,宁愿去教导郭信恳。
  郭信恳才十七,使劲掰一掰,还是能将他那个爱干净的臭毛病给掰回来的。
  不过,信恳这孩子虽刻苦,但资质实在是有限,不管是私塾的夫子,还本县的教谕,都不怎么看好他。
  科举指望不大,那只能回来继承良田千亩了。
  可这孩子跟他爹一样,都脚不沾地,他爹是务虚,不肯脚踏实地。这孩子是真正的双脚不肯踏上泥土地!身为地主老财却嫌土地脏,这其实也是个该遭雷劈的主儿!
  他脑壳疼。
  他真的脑壳疼。
  父子俩都是不着调的,他便想寻一个靠得住的孙媳。
  不然的话,等他没了,又如何守得住郭家的产业?
  他不打算再购置田地,砖窑那边也不准备扩大生产,目前这规模就很好,再大的话,万一今后碰上贪官,他也不在了,那郭家说不定就会被当做肥羊给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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