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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桃春晴 第7节

  疼她的姐姐,柳婉星。
  柳婉星人如其名,温婉娴静,单站在那里,便吸引了月吟所有目光。
  月吟额头烫,身上不仅烫,还酸痛,她抓住柳婉星的手,太久没见思念的人,她鼻子酸酸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委屈道:“姐姐,我好疼,要抱抱。”
  柳婉星抱了抱她,手轻轻拍抚她后背,温柔说道:“好好养病,别拿再身体开玩笑。”
  月吟头枕在姐姐肩上,“可是不这样,我会被赶回扬州。”
  姐姐揉揉她头,“听话,先把药喝了。”
  一听要喝药,月吟双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可怜巴巴看向姐姐。
  姐姐果然没让她喝药,最后带她去了药池。
  月吟脱完衣裳,浸在药池里,只露出黑乎乎的小脑袋来,没多久就泡出汗了。
  药池没有边,上高下低像个岸滩,她半个身子露出药池,趴着上高下低的药池滩,下颌枕着纤白玉臂,水珠顺着光洁的背缓缓滑下。
  药池氤氲的热气将脸熏得宛如蜜桃般粉。
  她闭着眼睛,趴枕手臂跟身旁的姐姐说话。
  起初,姐姐还在回应她,当她话越说越密时,姐姐却没再说话。
  月吟睁开眼睛,发现姐姐背对着她,准备偷偷离开药池。
  月吟慌了,从后面抱住姐姐,手臂紧紧圈住她腰,沾了药水的胸脯贴着姐姐的背。
  药水将她薄衫背后浸湿。
  “不要走,别又丢下我,好不好?”
  月吟害怕姐姐这一走,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低低啜泣。
  身前人披着发,没有反应,但身子明显僵了。
  月吟发觉姐姐高了些,腰也粗了一点,身上也没那么软了。
  想起从前,她只要装装病,姐姐就会留下来陪她。月吟故意软着嗓音,可怜道:“我生病疼,难受,你就陪陪我嘛,别走。”
  她手臂抱得更紧,脸颊轻轻蹭着背,然而面前的人身子更僵了。
  硬邦邦的,比石头还硬。
  月吟蹙眉,喃喃道:“怎这么硬。”
  倏地,前面的人转身。
  月吟愕然,脑中闪过一阵轰鸣,耳畔跟着嗡嗡作响。
  是……是谢行之。
  怎是他?
  姐姐呢?
  他晦暗不明的视线,一寸一寸往下。
  “砰”
  月吟脸庞由粉转白,又赤红一片,惊地跌坐在要药池中,溅起水花一片。
  手指惶遽间不慎擦过他跨鼓之处。
  月华如练,鹫梧院夜色阒静。
  “正德!备水。”
  正德手抄在袖子里,坐在屋外台阶下正打盹,被这一声惊醒。
  世子喊得急,声音喑哑,好似在压抑什么。
  “诶,就来。”
  正德晃晃头,晃走睡意,他不禁疑惑,世子歇息前不是刚沐浴了吗?夜里怎又吩咐备水?
  这月第三次了。
  他看眼身上略厚的衣裳,天气没热起来,夜里还凉飕飕的,这也能出汗?
  第6章
  梨花由盛转凋,满树的白逐渐被嫩绿的叶子取代,连绕树的蜂蝶都日渐减少。
  接连喝了几日新药方的苦药,期间又卧床修养,月吟的风寒渐渐好转,但还是会时不时咳嗽。
  担心将病气传给老夫人,她便想着待风寒彻底好后去淳化堂给老夫人请安。
  这日,春光明媚,是久违的晴天。
  月吟自从生病后便没出过屋子,如今身子舒坦了些,打算去外面晒会儿太阳。
  尚在病中,月吟不想过多折腾,便只浅浅擦了些脂粉,将憔悴的面色掩去,又让丫鬟随绾个发髻。
  月吟刚梳完妆,还没离开梳妆台,定远侯府的四姑娘谢漪澜又来了。
  谢漪澜,大夫人最疼的小女儿,谢行之的妹妹,虽骄纵了些,但待她却热情,和谢行之清冷的性子截然不同。
  月吟初来侯府那日,大家一起吃饭时,谢漪澜还热络地同她介绍菜名。
  前段时间,她生病,谢漪澜常来看她,也“多亏”了谢漪澜,她的病才好得这么快
  每逢她对着黑稠的药汁发愁时,谢漪澜总会出现。
  而后,她在谢漪澜的注视下,顶着苦味,硬着头皮把药喝下。
  月吟起身行礼,“请表姐安。”
  “表妹安。”
  谢漪澜与她互相行礼,笑着走过去,打量跟前的人,“表妹今日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丹色提花褙子,一如她热烈又骄矜的性子。
  月吟对这毫无血缘关系的姑娘颇有好感,与她去了榻边坐下,笑道:“身子好些了,估摸着再养几日就痊愈了,还要谢谢表姐近段时间来同我聊天解闷。”
  谢漪澜拍拍她手,“表妹莫要见外,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生着病,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要来探望。”
  表妹玉面樱唇,一双杏眼潋滟,更显楚楚可怜,惹人怜惜,尤其是那比雪还白的皮肤,都让人舍不得挪眼。
  谢漪澜虽说在京城见过不少被赞上天的姑娘们,但初见表妹时还是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了,天上的仙女大抵就生得这般美。
  而且表妹厉害,还发现了祖母屋子里的熏香有问题!
  “听说表妹前段时间夜里都在抄佛经为祖母祈福,”谢漪澜说道:“表妹孝顺,但也要仔细身子。”
  月吟柔柔一笑,“外祖母尚在病中,我又帮不上忙,想着既然命格对外祖母有利,不妨抄抄佛经,给外祖母祈福。幸好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声,外祖母终是无恙了。”
  有些话,传着传着就成了事实。
  她就是要让侯府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不分日夜抄写佛经,诚心感动了老天,才让老夫人醒来。
  谢漪澜点头,“哥哥常说,佛渡有缘人,看来表妹与佛有缘。”
  她眼睛慢慢瞟向一旁,没再看月吟,咽了咽嗓子道:“不过我之前听哥哥说,佛经需每日静心抄写,如此一来方显诚意。”
  月吟微愣,淡笑道:“大表哥是懂佛之人,是我这几日懈怠了。”
  谢漪澜手指绞着帕子一角,顿了一阵才道:“近来祖母的气色有所好转,表妹还生着病,莫要操劳,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月吟点点头,没说什么。
  谢漪澜看眼窗外明媚的春光,问道:“接连几日阴雨绵绵,难得今日放晴,表妹要出去走走吗?”
  月吟正有此意,便与谢漪澜去了屋子外面。
  行至门口,有风吹来,谢漪澜觉得不妥,停下步子对月吟道:“表妹大病未愈,搭件披风吧。”
  谢漪澜让丫鬟取来件披风,亲自搭在月吟肩上。
  廊下两抹并肩的倩影缓缓离去。
  月吟还病着,与谢漪澜并未走远,只是在皎月阁与鹫梧院之间的那方小花园里赏景晒太阳。
  因这是大房的院地,是以谢漪澜热络地同月吟介绍着周遭的景致,包括谢行之所住的鹫梧院。
  走了一阵,两人坐在杏花低垂的树下晒太阳。
  谢漪澜想起表妹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刚来没两日便生病了。
  表妹瘦瘦弱弱,眼下又瘦了一圈,这段时间定是吃了不少苦。
  谢漪澜不禁心疼,“表妹,皎月阁那边倘若缺什么,你只管跟我说,我让人给你送来。表妹只管把皎月阁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月吟心里一暖,笑着回道:“谢表姐挂心,皎月阁里一应俱全。”
  谢漪澜道:“上一辈发生的恩怨纠葛,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倘若被这些拘束,那活着该多累,况且我们都是谢家的血脉,亲着呢。没什么解不开的怨念,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月吟怔怔看着她,因这一句心中情绪万千。
  她嘴角蠕动,很想把所有事情告诉谢漪澜,但理智又让她把这想法压了回去。
  片刻后,月吟重复道:“是的,没什么解不开的怨念,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月吟满怀希望,说道:“外祖母会原谅母亲的。”
  谢漪澜安慰一笑,牵着月吟往回走。
  她也不太清楚祖母和五姑姑之间发生的事情,她是在祖母中风不醒后,才知道二叔有个亲妹妹,她有个去世了的五姑姑。
  五姑姑仿佛是定远侯府的禁忌,没人敢提及。
  两人行至抄手游廊,着绯色官袍的谢行之迎面而来,他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处理。
  月吟低头,不可避免地行礼招呼,“大表哥。”
  谢行之颔首,淡淡“嗯”一声,目光淡淡扫过她。
  碧色衣裙清丽婉约,她起身后仍旧低垂着头,鸦睫卷翘,樱唇轻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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