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这墙不算高,摔下来造成不了什么大问题,皮肉之苦却也不会打折,但这里是花街,于是一声哀嚎和接下来痛苦的呻吟,全都被藏在了花街的喧闹之下。
  奴良鲤伴瞄了一眼多半是替自己承受了怒意的倒霉蛋,毫不心虚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麻溜的抓着散兵身上的衣服蹲在了他的肩头。
  “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他抱臂冷冷的睥睨着瘫在地上的人,问的却是奴良鲤伴。
  “刚刚这个家伙一从墙上翻过来,就鬼鬼祟祟的朝着澄香小姐的屋子所在的方向探头探脑的。”
  散兵了然点了点头,他走近了一些,用脚尖踢了踢这个不轨之徒,“澄香是你带走的?”
  “什么带走?她不在这儿?”本来还在地上哀嚎的男人猛地扶地坐起,震惊的看向散兵,“她不是生病了么?!”
  散兵挑了挑眉,刚刚纱重的关心确实不似作伪,也就是说,澄香还有自己的小秘密?
  “说说你知道的。”
  男人欲言又止的看着少年,这一番举动他也明白了澄香的事情况恐怕另有隐情,那么自己……
  他还在斟酌措辞要说些什么,说了这些会不会妨碍到澄香,就听到少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背着光的少年面容似乎很阴沉,唇角就好像不怀好意的翘了起来。
  树木投下的阴影将他们笼罩在黑暗里,花街里喧闹暧昧的声音似乎都被这阴影隔开,徒留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只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发出的阴森声音,身上摔到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男人心上蔓延起一片恐惧。
  “花言巧语够了?”只听到少年如此冷冷说道。
  其中寒意又激的男人一片颤抖,“我说……我说……”
  散兵有些莫名其妙的撇了他一眼,却发现那人抖得更厉害了,都怪奴良鲤伴不断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才让他错过了这家伙的神情。
  “澄香前几天很憔悴。”男人的声音颤抖着,但是提到澄香时,明显又不太一样了,“她情绪不高,我便问她发生了什么。”
  “她倚靠在床上,困倦地说她想妈妈了。澄香和我抱怨说她妈妈明明说自己会化为鸟儿,在梦中守卫自己,却为什么从未在梦中见过她?”
  “她是个善解人意又坚强的女人,平日里绝对不会向我们这样的人露出这样的脆弱。”他苦笑了一下,带着淡淡的自嘲,显然对两人之间的隔阂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是这种自嘲缓解了他紧绷的精神,声音也不再颤抖了,“在下粗通医术,便冒昧为她诊断,她的身体很健康,恐怕便是心病……但心病积郁若是久了,也会变成躯体上的病症,这两日她不见客,便……”
  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从怀里摸出了几个药包,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果然是一副配好的药。
  奴良鲤伴粗略了辨别了一下,“全是补品,虽然不一定起效,但总是没什么错处的。”
  散兵问了他的名字,便摆了摆手放他离去了。
  两人回到屋内,还没问那个男人的事情,就看到和叶迎了上来。
  “妾身想起了一些事情,”和叶眼睛明亮,语气却还是不急不缓的柔和,“那是妾身病重的时候,楼里的女将严苛,只盼着靠妾身的病柳之姿榨取最后几分资金。”
  “那是十分风雅的公子,他怜惜地问妾身有什么想要的。”
  “妾身那时自知命不久矣,便也懒怠了些许,便直说唯一的愿望便是死后仍能与年幼的女儿相伴,即使是转生为夏虫,一年一会也无妨。”
  “他晚上也并未对妾身做什么,只是笑着允诺妾身一定会如愿。第二日的宴席上,从旁人口中妾身隐隐得知那位公子是一位颇为知名的阴阳师。”
  “第三日他取了妾身的一缕头发,做了个香囊嘱托妾身莫要打开,未来必能如愿。”
  “喔?”散兵习惯性的侧头想要去看身边的奴良鲤伴,却与一双小小的金豆眼对上,一时凝噎,复才扯了扯唇露出另一个嘲讽的笑,“可惜,这位阴阳师显然未能说到做到。”
  他看着和叶,将那个男人的话复述给对方,“……看来那个家伙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和叶表情一时凝滞,唯有那双眼眸中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悲恸和愧疚,散兵侧过头皱眉幽幽道:“世间承诺便是多半如此,你应当早就习惯了才是。”
  他们站在门口,又不曾刻意遮掩,屋里的纱重自然听的真切,她握着扇子轻轻敲在小臂上,“若说阴阳师,不久前确实有一位手持着乌骨扇的男人来过。”
  她敲击的速度急切了些,声音里有些茫然,“不知为何,我一时想不起那人模样了,只记得他身上佩戴着一枚鹤纹玉佩。”
  散兵看向了奴良鲤伴,声音低沉道:“你觉得呢?”
  后者歪了歪头,身后的尾巴扫了一下,“信息太少了,不一定就是他。阴阳师里喜欢这样打扮的并不少。”
  两人指的是给予照姬父亲西川先生灵感的阴阳师。这两起事情都与阴阳师有关,这个数量有些微妙,若说是没关联,只是纯粹的偶然,难免有些不甘,但若是认为是一个人,又有些牵强。
  “他看起来似乎是好意。”
  “让人失踪的好意?”散兵嗤笑一声,转而看向纱重,“这是澄香的常客吗?”
  “他便是想要迎娶澄香的几个人中最勤快的那个。”纱重给出了确定的答案,她有些难过,“若是我平日里少提一些和叶就好了,也许她就不会那么执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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