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若真如他所说,来状告的人一路能到这里是他的功劳,因功论赏,他应是该升迁的。
  可该不该给他升官呢?
  明明他昨日才送上一片关切之心,秦政转头就疑起了他。
  一码归一码,私情和国事,秦政分得很清。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但秦政直觉,他就是提前布置好了一切。
  他不仅知道蝗灾和瘟疫,又因为他了解自己,所以也想到了自己会找他问话。
  每当这个时候,秦政就会有些后悔先前与他太过亲近,现今他了解自己,自己却对他的来历和能力一无所知。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提前一年预知后事,未免太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占卜之术不是一定精准的,可崇苏的计划,却好像是笃定了今年会有蝗灾以及疫病,而后以这个为前提制定了所有计划。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在秦国,对秦国会是很大一个助力,可又太过不可控。
  不论是初遇还是现在,秦政总有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
  他虽然在王位上,但操纵全局的,又好像是崇苏。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利用好,就是捅向他的尖刀。
  据崇苏所说,他是为了一统的大业才留在实力最强盛的秦国,留在他身边。
  如若他所说不假,以秦国的大业为先,那么不忠对他而言没有好处。
  可真的是为了秦之大业的话,他的身世来历都将不重要,他与自己说明一切,只会让自己更信任他。
  他为什么要瞒,他到底有什么好瞒的?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最好的方法,是将他完全控在自己手里。
  如若他真的能知晓所有后事,由自己知晓、决断后做出应对之策下发,就能抹去这些威胁。
  秦政一直尝试掌控他,一直以来,却也未能完全成功。
  让他将自己当作归属,让他臣服,就是想控制他。
  只是他嘴上说了,心里怎么样却不得而知。
  将他困在身边在最开始也算是一种尝试,只是三年下来,差点把自己给赔进去。
  如今还把他从自己身边放走,就更加不可测了。
  秦政想过将他彻底困住,不是单单困在自己身边,而是彻底夺去他的自由,关起来一点点逼问他到底还知道多少。
  这么多弯弯绕绕干什么,崇苏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长史,可他为王,想夺去他的官职甚至是一切,再简单不过。
  可那样,他就真的成了一个预知未来的器具。
  况且,以他的心气,说不定根本什么都不会说,被这样困住,只会徒增了怨恨。
  抛去对他的私情,就算是承袭秦国历代君主的惜才之心,秦政都不该这样做。
  何况到目前为止的揣测,都是他的直觉,他并不能确信以后崇苏是不是还能知道什么,也不能确信崇苏究竟会不会威胁到他。
  暂且在他身边多放自己的人,与此同时,还是先摸清他的来历。
  先前他让出使燕国的蔡泽去查,可燕赵两地终究是异国,蔡泽并没有查出什么来,那就放眼去赵国。
  秦政忽而想起了当时在赵国,住在崇苏旁屋的妇人。
  虽说她可能也不知道崇苏的来历,但她若在那处住了良久,至少知道崇苏何时出现在那,他又为何是孤身一人。
  弄清了这点,说不定能找到些查他来历的线索。
  那时随他去的暗卫死在了回路上,没有人知道那小屋当时在什么位置,妇人又长什么样子。
  秦政令人拿了绢帛来,回想片刻,而后勾勒一副地图在其上,又在旁边画了一副画像。
  随后吩咐下去,道:“与蒙骜将军传信,就说派军中人前往邯郸,去图上所画的地方寻这个妇人。”
  待此人得令下去,那边又有人急匆匆上来。
  秦政看他来得急,还以为是王绾去平疫病的队伍出了问题,赶忙道:“何事如此慌忙?”
  “回大王,”那人递了密信上来,道:“是雍城那边的消息。”
  雍城那边来信,就是和赵姬相关了。
  一年来她都没什么动静,最近事情繁多,她来凑什么热闹。
  秦政忽而有些不妙的预感,果然,打开后只消看一眼,他就皱了眉。
  这绢帛上写的分明是——赵太后有孕,几近临盆。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条消息,秦政忽而无名火起,燃上心头。
  近日诸多事宜,他都不觉得有多烦闷,独独这一条,在他这激起了千层浪。
  猛地,他将手中绢帛砸去一旁。
  这东西轻柔,落地无声,却如千斤旦砸下,震得他有些发昏。
  她有孕,这时候消息才传来咸阳,在雍城的眼线都是干什么吃的??
  秦政质问道:“为何现在才有消息来?”
  传信之人见他发火,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道:“回大王。太后一直藏着身孕,是近来接近临盆,找了产婆去,这才被发现 。”
  有身孕这么久都不声张,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小心翼翼才瞒到了现在。
  她就这样想要这个孩子?
  秦政火冒三丈,她既为太后,就应该知道她的孩子会给他带来麻烦。
  明明已经任由她独居雍城,任由她与男宠胡作非为,为何还要给他生出这种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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