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秦政先出了剑,刺得又快又狠,直朝着他要害去。
  果不其然在半道就被挡下。
  接下来的每一剑,秦政的剑都走得这样含着百般狠劲。
  嬴政全然不攻,就这样配合着他躲。
  他知道秦政这是在发泄。
  刺出的剑有多用力,悟出真相的这些天,他估计就含着多少怨气。
  就算秦政再怎样理智,他离开后,这股怨气也会经久不散,这样一口气憋在心底,总归是不好。
  不如让他好好发这样一通火,也算是对一直以来骗他的一点补偿。
  多少剑刺出,秦政总归是破不开他的防线。
  他意识到对于这个年长的自己,他终归在许多方面都落了一截。
  他转而剑走偏锋,擦着嬴政的剑过去,又在他收剑格挡之际,全然不躲,抬了左手就去防他的格挡。
  嬴政双目猝然一睁,紧收了力,撤剑而退,道:“你做什么?”
  秦政不答他,继而又是同样的招数。
  嬴政被他这样无赖的打法逼得节节败退。
  又是一剑落下,嬴政被他的剑横到了面前,只来得及用剑尾抵住他的攻势。
  两人在寒光中较劲,嬴政道:“你不过仗着我不会伤你。”
  “又为何不伤我?”秦政更加施力压下去。
  剑身相接,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秦政问他:“是为了不伤在秦王位上的我。”
  “还是单单不舍得伤我?”
  他的问题,与嬴政方才问他的相差无几。
  秦政并不相信相处这样久,他对自己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就算不是喜欢,就算是他把自己当做孩子一般养大的亲情,那也该是有的。
  可就连这种感情,他都弄不懂其间究竟有没有掺杂着他的身份。
  既是开了口,秦政对他的怨气压根就止不住,又是一剑砍下,他的神色和剑上寒光一样锋利:“自始至终,甚至直到方才,你都在骗我。”
  “骗了我十余年,一句你的错,就想掩盖一切。”
  分明厌恶他说凭什么,可秦政的第一句质问,却也是这样的话:“你凭什么?”
  不仅想凭一句话就带过所有,在此之前,他还那样出言讽刺。
  他无情,他张口就是这份感情愚蠢。
  可是一开始是他要靠近,是他要留他在身边,是他先对他那样无微不至的好。
  凭什么要他生出这种感情又生生折断,凭什么要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他塑造出的假面。
  还是他背后掩藏的,实为另一个自己的他。
  他张口就是问,问他究竟能不能分清。
  凭什么要他来分清。
  秦政本是满心怒火,可只消看到他,看到他步步退让,除去这怒火,又夹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作为崇苏时去做那些事,秦政觉得不可饶恕。
  可他作为另一个自己,那些就变得这样的理所当然。
  连带着他都对他多了一份理解。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有这种情绪 。
  秦政觉得自己被他养坏了。
  被他养得多出了许多感情。
  该有的不该有的,都在他提供的温床下生出。
  到如今,他却执意要走,还要这样伤他,这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千言万语闷在心头,化作一剑剑的劈刺,又一次次被拦下。
  他不想去与他争辩,不想只得到一句轻飘飘的是他的错,此时此刻,他只想他能像他一样难过。
  发泄到最后,这些怨汇成了一句话。
  夹带着狠厉,夹带着当下对他所有的复杂感情,秦政终于是宣泄了出来:“我恨死你了……”
  林间的月光在这一刻暗下。
  这样平静的一句话,语间全然没有方才的激动。
  却又反而是这样平静的话,嬴政被他说得愣在了原地。
  有一刹那,他似乎真的从秦政眼眸中窥到了那一丝恨意。
  手里的剑一时不稳,他摘去伪装的假面后,显露出的本该是比之崇苏更为处变不惊的淡然。
  却又这样轻易地被撞了个碎。
  动作的破绽被秦政捕捉到,下一刻,他的剑被秦政别开,转而他就被指住了咽喉。
  秦政道:“你输了。”
  第95章 军报
  哐当一声。
  林间金属碰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秦政赠与他的剑就这样染了尘埃。
  不过秦政如今似乎也不怎么注重这柄剑,举剑指了他,是说不出的决绝。
  嬴政去看他的眼睛,去寻找着他说谎的证据。
  可那里有的分明只是对他的怨怒。
  他的话萦绕在耳边徘徊不去,眼前又只有他充斥着似乎是恨意的神情。
  兀地,嬴政苦笑道:“是,我输了。”
  转而却道:“但我不会跟你走。”
  他只答应秦政嬴了就走,可没答应他输了要留。
  秦政的剑压根就未放下,就这样指着他,忍着一腔愤然,质问道:“你就这样执意走?”
  “不走是如何?”嬴政垂目,避开他的眼睛,道:“回去当阶下囚?”
  秦政一时没有回话。
  嬴政就知道换来的只会是他这副神情,叹道:“你该知道,对于你我而言,怎可能甘愿去做阶下囚。”
  秦政怎么不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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