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可他这次不想轻易让步。
  指着他的剑未偏,但锋利的剑尖却也始终没有向前。
  嬴政对着这抹寒光,捡起了跌落在地的剑,用袖子擦了剑上染尘,收剑入鞘,最后递给秦政。
  “既然这样恨我,”他还是没看他,眼眸中也没了之前的神采,道:“此剑还你。”
  秦政不去接,而是又添了新的失落,道:“你连我的赠礼都不想留。”
  “怎么不想,”他再度苦笑:“但你既然这样说恨,我也没必要留它。”
  “这个世界的秦国归属于你。”他拨开秦政的剑,想将这赠礼挂去他的腰间,却又被秦政躲开。
  他只好继续:“你知道如今的我不可能取代你,我也不可能做于秦国不利之事。”
  “此去赵国,是为了日后攻赵少些秦国的损耗。”
  绕了一圈,他还是绕回了离开:“你若是心系天下,就该放我走。”
  秦政在此刻放了剑,寒光敛去,他说的话却似利剑戳心:“我的天下,不需要你来插手。”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能做到的,我亦能做到。”
  秦政冷声道:“没有你,我照样能一统六国。”
  嬴政抓紧了剑,他的话让秦政伤神,那么秦政的话同样能伤他个彻底。
  放在以前,他为不再有归属而神伤时,总是秦政给他宽慰。
  不论是当年知晓变故后,还是前不久的冠礼。
  可如今秦政却这样说话。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说恨他。
  明明除去闹到明面上的不快,他为秦政做了这样多,到了现在,他却说恨他。
  嬴政看着他,失望与神伤并行,从前的苦痛加倍地找了回来,这次还加上了秦政在他身上刺出的伤。
  从前他并不觉得离开多么要紧,甚至觉得秦政说将他当作归属视为孩童玩笑。
  他一直在踏向前路,一直想着再现辉煌,却忽略了这边的秦国不再归属他的事实。
  当这个事实再次赤裸裸地摆在面前,连带着秦政都这样直白地提及,连带着秦政都不再认可他时。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伤心。
  秦政当下就后悔了。
  那不同于自己的苦痛传达过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痛。
  秦政猛然忆及了他此前提及过的。
  家族尽毁。
  能让他那样伤心的事实还有什么。
  秦政忽而有了很不好的猜测。
  “我……”
  秦政为自己的言行找补:“我只是不想让你走。”
  他转手就扔了剑,紧走几步拥住他:“我知道你做了许多,我也知道你帮了我许多。”
  “我只是气话,”他凑在嬴政的颈窝,当下把想藏在心里,想说出来的,在此刻一股脑地往外倒出:“你偏要走,你偏要瞒着我做许多事,你总要告知我,我不能总是这样置之事外。”
  他说了这样多,嬴政却还不说话,秦政于是又问:“既然我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为何还要像从前那样遮掩?”
  嬴政被他这样紧抱着,却一丝一毫都未有被他温暖过来。
  想来如今的他对秦政并没有威胁,他才能这样大度地说话。
  那些谋划,若是秦政知道,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度升起新的恨意。
  嬴政默了很久,只道:“你从前说的归属,可还算数?”
  秦政想了一会,思及是年少成王时所说的让他将自己当作归属,接道:“当然。”
  “那便好。”嬴政在他耳边轻笑。
  说完,他又道:“是我说得太过分。”
  他又与秦政道歉:“我不该那样出言嘲讽,是我的错。”
  又是这样一句我的错,虽秦政听得出诚心,但他暂时不想这样轻易原谅。
  既然引出了他的犹疑,那就该替他分清这喜欢到底是对于谁。
  还应该付出骗他这样久的代价。
  没等到他说话,嬴政抬手,秦政还以为他要回抱他。
  可下一瞬,嬴政反而劈了他的麻筋。
  秦政不可控制地软在了他怀里。
  “我去赵国,是想除掉秦攻赵的许多阻碍,”嬴政这才抱着他,语速飞快:“若说太多,你未免会觉得我操纵了太多。”
  秦政被他这下劈得难受极了,想使力也使不上,被他制得动弹不得。
  “以后怎样罚我都好,”嬴政将他带到了一旁树边,示意车夫拿绳来,道:“有些事,我一定要去做。”
  秦政瞪着他,挣扎着想说话,可嬴政却捂住了他的嘴,道:“我不想听些让人伤心的话。”
  绳子在下一刻递到了手中。
  秦政的力气却也恢复了些,在他怀里挣起来,嬴政只按住了他的后脑穴位,将他按了个头昏脑胀,又适时松开他。
  绳子只在秦政手腕上缠了个活结。
  嬴政不会让他追上来,但也不会不顾他的安危,将他弄晕独自倒在这林间。
  这样的活结,只消一会他缓过来,就能轻易解开。
  而等他缓过来的这段时间,以马车驶出的速度,决然不是秦政能追上的。
  可也就是他要将秦政系去树上的一瞬。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来。
  他心下一惊,抬头看去,却见是几匹快马疾驰过来。
  嬴政垂眼看去秦政,神色间意思是为何有人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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