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言气得沈濯跳脚,当即气急败坏地就要让随从押住他,却被他忽然掏出来的匕首抵住了咽喉。
  沈渊不想要段曦宁给的这把匕首,可他也实在找不到别的防身利器了。
  殿内一瞬安静下来,只有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想鱼死网破,我奉陪到底。”
  沈濯先是大惊失色,旋即又厉声质问:“凭你也敢杀我不成?”
  “我不想杀生。”沈渊淡漠道,“可你若想入黄泉,不如拿你这条命试试看。”
  反正他明日就要前往桓军大营为质了,能活几日未可知,不如拉上个垫背的,也算为他往日出口恶气。
  他这好似不要命的架势终究还是让沈濯心里犯怵,最后只撂了几句难听的狠话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待他一走,沈渊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了一旁,平复了心绪,吩咐侍从商陆:“将博山炉里燃的香灭了吧。”
  “公子,您这几日不都点这香吗,还未燃尽,为何要灭了?”商陆虽听命上前,不免疑惑,又想起先前被沈濯揪走的香囊,惋惜道,“还有那香囊,您怎的好好想起来戴它了?您挂饰本就不多,又被二殿下抢走一个,现下他指定扔不知道哪儿的烂泥里了。”
  沈渊未曾过多解释,只道:“明日便要启程,早些将我的书都收拾好,莫耽误工夫。”
  他离开武康这天恰好是上巳节,是一个在江南颇为热闹的节日。
  武康城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仿佛从未受过战火波及,显得离去的沈渊愈发形单影只。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岁数比他还小一岁,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侍从商陆跟着。
  惟有世子沈鸿特意来送他,面上满是愧疚,一路送到了城门口。
  沈渊早已习惯,郑重有礼地与沈鸿拜别:“兄长保重。”
  沈鸿怕他难过,安慰道:“阿渊,你莫怪父王,他心中定然也是不舍的。”
  “兄长,无事。”沈渊面对这些已十分坦然,只一拱手,“告辞。”
  语罢便准备登车离去。
  听闻昨夜沈濯伤情反复,高烧不退,太医院的太医全被召去,一直到黎明才散。现下梁王定然在为此焦心,哪里想得起来沈渊是谁?
  再说,他那好父王怎么可能为他的离去不舍?
  父王大概巴不得他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他知道兄长总是怕他心中难过,常说这些话哄他开心,仿佛这样他也是个被父亲关心的孩子。
  幼时丧母之后,他也曾希望父王能够像关心沈濯那样关心他。可不管他做什么,换来的都是冷眼与嫌恶,他便明白了,一切都是徒劳。
  如今他早已过了渴望父亲关怀的年纪,对此习以为常,不在乎这些事了。
  只是他不明白,父王为何厌他恨他至此?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过。
  不过,若是知道沈濯为何突然发病,父王确实要恨他。
  对着书上调的熏香方子,做的香囊,竟如此有效,还真是出人意料。
  沈渊的车刚到了城门口,就有位大桓的将军模样的人带着一队兵士,拦住车架驾朗声问:“尊驾可是沈七公子?”
  得到肯定回复之后,他客气道:“在下贺兰辛,奉陛下之命前来迎公子回营。”
  沈渊撩起车帘,见眼前的将军有些眼熟,似乎在当日的宫宴上见过,便极有礼道:“贺兰将军,有劳。”
  贺兰辛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城门口,见除了世子沈鸿都没人出来送送这位沈七公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率手下兵士带沈渊回营。
  沈鸿一直站在原地,远远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依旧未动。
  亲信在他身侧小声道:“殿下,七殿下他……”
  “他命该如此。”沈鸿脸上的不舍渐渐褪去,眸色复杂幽深,“从母后将他生下的那一刻便逃不开,这是他的宿命。”
  亲信好奇地问:“日后,七殿下还能回来吗?”
  “不回来,才是最好的。”沈鸿沉默许久才道,“对谁都好。”
  但愿他那张脸,当真能物尽其用。
  第3章 好好受用
  路上,呆头呆脑的侍从商陆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看,没看到想看的热闹场景,脸上写满了失望。
  沈渊视线也不由地飘向窗外,入目所见皆是荒凉。田间荒芜,杂草丛生,不见有人劳作。路上行人零零散散,不知是因大军压境,还是此地本就萧瑟。
  他从未出过梁宫,不知外面的世界到底该是怎样,只觉书中所写的人间烟火气应当不是此番景象。
  桓朝大军就驻扎在武康城外十里,今日营中颇为热闹。
  到了桓军营外,终于有了人气,冲淡了萧瑟之感。
  与梁国和谈结束,意味着他们即将班师回朝,众将士自然是欢欣鼓舞。
  今日借着上巳节,军中摆下宴饮打算欢庆一番,既为可以回家,也为此番过江大获全胜。
  从外面看军营肃然如常,里面却热闹得仿佛在过年,到处皆喜气洋洋的。
  虽说此番南征并未经历什么大战,可自前朝覆灭至今百余年,还未有人能顺利越过长江天堑。
  北人本就不善水战,先前北方那些小国,要么有心无力,要么折戟沉沙大败而归。
  即便是大桓,在出征之前朝中反对南征之人亦不在少数。
  毕竟大桓一统北方没多少年,新君即位也不过三年,贸然大战,只怕得不偿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