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抬眸见是她来,那沾染了病气有几分黯淡的眸子亮了一些:“陛下怎的过来了?”
  说完似乎是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太客气,像是在赶客,他赶紧又补了一句:“陛下政事不忙吗?”
  “朕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段曦宁不客气地一挥衣袖坐在了床边,“感觉如何?”
  看他手上拿了本书,她翻过来看了看,竟是本从史书中辑佚合订出来的《甘石星经》,调侃道:“看来是好了,还有心思看天象之学。”
  避开她轻咳了几声,沈渊才道:“随意看看,打发功夫。自太傅府上借的书,看完了须得还回去的。”
  段曦宁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这书,轻笑:“太傅府上政论通史那么多,怎的就偏偏挑中这些书了?”
  沈渊没有接话,将书合上放到了一旁,这才问:“陛下,可是忧心我的病情?”
  “朕从来没见一个人一下子病成这样。”打量着他仍旧惨白的脸色,段曦宁也不拐弯抹角。
  她既担心他突然病死,也担心他被高热烧成傻子。
  沈渊第一次听人这样直白地担忧他,一时愣怔,讷讷道:“我乃天生体弱,每年冬日总要病一场,并无大碍,陛下不必太过忧虑。”
  “天生体弱?”段曦宁想到了秦太医当时说过的话,顿时有些思绪涌入脑海,却调侃道,“你活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啊。”
  沈渊闻言浅笑:“习以为常了。”
  “那可不行,这可不能习以为常,不然肯定难以长寿。”段曦宁当即道,“要不你去习武,强身健体。”
  歪头看着他苍白孱弱的模样,她伸手捏了捏他肩膀,他的肩虽单薄,却很宽,她的手只能握住肩角,令她难得意识到他不是个孩子:“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现在习武好像迟了些。”
  听她说习武,他先是眼前一亮,随后面露犹豫之色。
  梁国向来以文为清,武为浊,底蕴深厚的士族都不会让家中子弟去学武的。
  若他去学武,还是在大桓习武,不知兄长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责怪。
  “陛下,我……”
  他本该脱口而出的拒绝,却被心底溢出的渴望止住了。
  她的手在肩上捏来捏去的不消停,一会儿捏捏他的肩骨,一会儿指尖重重地从他肩上划过,感受着肩角处那浅浅的温热,他便愈加吞吞吐吐起来。
  “根骨尚可,不如就习剑法。”她收回手若有所思道,“让贺兰辛教你,他剑法好。”
  看她就这么雷厉风行地敲定了,他竟是一句回绝的话都没说出来,反倒跟着点了点头:“好,有劳陛下费心。”
  “沈渊。”她正色了几分,忽然问,“你可听过,‘君不君则犯,父不父则无道’之语?”
  沈渊怔了怔,登时明白她言外之意,只回道:“自然听过。”
  她爽朗一笑,未再深言,捏了捏他的脸颊,赞了一句:“沈公子聪慧!”
  沈渊的耳根瞬间泛红,满是别扭,只讷讷道:“陛下过誉了。”
  “你又脸红什么?”段曦宁凑近了他,稀奇道。
  他分外白皙,晶莹剔透的,脸红的时候也是白里透着红,像还未熟透的桃子一般。
  被她凑得这样近,只有两人的内殿忽地静得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她的气息仿佛渐渐卷起一阵风,在他心底席卷而过。
  他极力往后靠了靠,心仿佛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声若蚊呐地提醒:“陛下,男女授受不亲。”
  段曦宁故意逗他,又往前凑了凑:“亲了会如何?”
  沈渊瞪大了眼睛,脸愈加涨红,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两人的气息都要交缠在一起。
  嗓子忽然发痒,他撇过头重重地咳了几声,这才让她往后撤了撤,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这孩子真不禁逗!”
  他咳得愈发厉害,也不知是病气所致,还是被她的话呛的。
  “陛下!”突然闯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咳声之后短暂的宁静,高大的身影仿佛要将室内都填满。
  第37章 中山之狼
  段曦宁收回给沈渊拍背顺气的手, 拨开床帐斥道:“伏虎,你总一惊一乍的干嘛,没病也叫你吓出病来了!”
  伏虎见她竟是从沈渊的床帐中出来的, 一下子背过身去:“陛,陛下,你,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段曦宁走过去质问:“突然闯进来何事?”
  伏虎转头见她一切如常, 远远看了一眼坐着的沈渊, 似有似无地松了口气:“陛下, 小……沈公子没事吧?”
  “没事, 怎么了?”段曦宁显然不信,“你突然闯进来就是看他好不好?”
  伏虎含含糊糊道:“我今天下午去太傅那儿, 太傅跟我问起小沈公子了,我就是过来替太傅看看。”
  前天他从清河回来,还想着先前段曦宁让他去太傅那儿熏点儿书香气的事儿,就找机会去老头儿那儿晃悠了一圈, 后来被老头儿撵出来了。
  段曦宁乜他一眼:“那你叫我干嘛?”
  伏虎支支吾吾一会儿看看沈渊, 一会儿看看段曦宁,不知该怎么说, 这么迟疑了片刻,就被段曦宁揪住了耳朵拉了出去。
  “诶, 诶!”伏虎倾着身子急忙护自己耳朵, “陛下,松手,松手!疼!”
  段曦宁将他扯到外殿才放开了他, 没好气道:“有屁快放,没个痛快劲儿!”
  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耳朵, 伏虎狗狗祟祟凑近段曦宁:“陛下,你刚刚跟那小沈公子在里面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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