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段曦宁笑着接过, 侃道:“我今年可没给你准备这个,倒是不能回礼了。”
他温和道:“陛下收好, 不必回礼。”
说着又像变戏法似的,从广袖中拿出一个已经用流苏坠绳绑好的和田玉平安扣给她:“我亲手为陛下做的, 一路平安。”
他说的是她亲征的事。
汉中战局, 朝中已有不少人认为此次顾安之不过是步先帝后尘而已,一力主张撤军,固守汉中。
主和之声愈演愈烈。
而主战一派亦不甘示弱, 以西蜀先刺杀陛下,后又勾结北狄犯我疆土之事, 陈必伐之缘由,在双方朝堂论战之时隐隐有占上风之势。
最终,一直放任两方朝堂论战的段曦宁准备御驾亲征,结束了双方旷日持久的争辩,让朝堂上下全力备战。
沈渊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做,只好为她求个平安。
段曦宁看着那枚放到她手中的平安扣,莫名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堵得她眼眶微红鼻子发酸。
她赶紧眨了眨眼,仔细地看着那平安扣,上面刻着“顺遂无忧”四个字,一看就是出自他手。
觉得自己的感伤来得毫无道理,她想要张口调侃让氛围轻松一点,话出口却变成了喃喃谢语:“多谢!”
沈渊侧身看她这副模样,心绪万千,却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陛下不必客气。”
段曦宁又眨了好多下眼睛,才扯出一个笑容道:“仗着如今比我高了,来跟我充大人了是不是?”
沈渊不语,只温和地看着她,指腹轻轻拂过她仍旧泛红的眼睛,之后将她拥入怀中,在她头顶落下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轻声道:“陛下,无论如何,平安归来。”
段曦宁莫名贪恋他的怀抱,依偎着,默默不语。
正月十一,司天台所卜大吉之日,段曦宁亲率大军发兵汉中,与顾安之所部会师。
朝中大事交给段景翊,命裴云起、程庆之协理。
段曦宁亲至前线,因战事失利士气低迷的将士顿时士气大涨。
韦玄忠听闻她御驾亲征,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松懈。
原以为她会趁着桓军士气大涨之时再度攻关,谁知她却丝毫未有动作,反而就地开始汉中安民事宜,一副不打算兴兵的样子。
这让韦玄忠不免狐疑。
难不成她搞得声势如此浩大,只是为了安汉中一地百姓?
但她也未退兵,似乎就打算跟他耗下去了。
剑门关固若金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就算耗上百年,又有何用?
这女娃娃何时如此天真?
还是说,她有什么后招等着?
念及此,他不免又警惕起来。
段曦宁自然没有闲着,到了汉中前线之后,先从顾安之这里详细了解了此战始末,揣摩蜀军内情,随机应变。
以韦玄忠之谨慎,按理不会如此匆匆北伐又匆匆收兵才是,此举实在处处诡异。
段曦宁心中觉着奇怪,又听顾安之言及蜀军反复劫掠汉中之事,估摸着蜀军粮草紧缺,所以才就地抄掠以筹粮饷。
能逼着韦玄忠出兵的,大约是蜀王或蜀国储君。有如此昏招,比她先前想的还要无能。
不知韦玄忠擅自撤回剑门关,命他出兵之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断其粮饷,步步紧逼?
她一向讲究急事缓办。
倒要看看,蜀国能昏到什么地步,从汉中劫掠所得能撑几时?
她给韦玄忠安排的好戏,还不到上演之时。
在汉中安民之时,她又重新派人给虞升卿和拓跋昭去了信,之后便少有动作,一力恢复汉中民生。
她将沈渊的沙盘也搬到了汉中,没事便与顾安之坐在沙盘前拟定战线。
三月开春之后,双方已对峙许久,蜀军尤其困顿。
剑门关内诸将除韦玄忠之外皆有几分懈怠。
一场春雨过后,国都蓉城突然连发九道上谕命韦玄忠分兵支援江油关,称江油关处忽有大批桓军攻关。
借道阴平攻江油关,以此直取蓉城,这是当年邓艾灭蜀的路子。
自蜀国立国以来,吸取教训,不断整修江油关,韦玄忠更是在此地屯了重兵。
且阴平道地势险要,难以令大批兵马通行,想要集结足以破关的兵马,难如登天。
另外,他若是这女娃娃,就该同时猛攻剑门吸引兵力,声东击西,策应攻打江油关之兵马。
可她似乎并无开战之意。
前思后想之后,韦玄忠一再拒绝分兵江油关,坚持固守剑门。
蜀国太子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干脆让户部彻底断了剑门关钱粮,悉数增至江油关,并不断催促其分兵。
待春耕结束,韦玄忠为剑门关断饷数月的将士着想,无奈接受第十四道召他回师的上谕。
就在他分兵一月后,大桓突然发布伐蜀檄文,言称蜀国逆天虐民,勾结外邦犯我华夏,要替天行道,吊民伐罪。
段曦宁决定分兵三路,第一路为先锋,作成佯攻之势,以牵制敌军兵马;第二路为策应,由南面直插剑门,策应主力兵马攻关;第三路为主力,直冲关槽,攻击关口主峰。
出兵之前,原本随军做文吏的顾聿衡拼死请战,甚至还立下了军令状,愿不成功便成仁。
鉴于他当年跟随先帝屡立战功,如今再披战甲有此决心,段曦宁便允他所求,令他做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