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沈渊有些可惜地看了看洒落一地的水,道:“清扫屋舍。”
  官署里分给他公干的屋子实在脏得不像样,他便打算自行洒扫一番,谁知刚打了一桶水回来就这么给洒了。
  “我帮你。”伏虎拍拍胸脯,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木桶,仅剩的小半桶水也洒了出来。
  得,他一大早打的一桶水,就这么回馈皇天后土了。
  伏虎自从跟着段曦宁平定西南夷回来,整个人都闲得发慌了,做文吏的活儿他又没耐心又不想干,蜀都业已平定下来,也没用得着他的地方。
  现下终于能找到他能干的活儿了,可把他忙活坏了,手脚麻利地将分给云京来的人的官舍都洒扫干净了,让一众文吏赞不绝口。
  本以为沈渊来了,又有人能给他讲史书上那些有趣的故事解闷儿了。
  谁知他高兴早了。
  沈渊一来就开始成日埋首账册文书,根本没这闲工夫。
  倒是段曦宁见伏虎实在闲得慌,干脆叫他去整顿蜀宫。
  如今有一批太学生过来,她打算仿照云京学宫,将此处也改成学宫,作为蜀地官学,吸纳蜀地学子。
  既是作为官学,自是得好生改建整顿。
  这下可够伏虎忙一阵的了。
  别看伏虎读书不成样,还贪好酒,干起别的活儿来倒不含糊。
  不过月余,他便将蜀宫整修得差不多了,还贴心地洒扫了尘土。
  云京来的人,尤其是这些太学生,极大缓解了蜀地眼下用人之急。
  非常时候行非常之事。
  原本这些太学生就有功名在身,段曦宁干脆大方地给他们都赐了官。
  云京毕竟不能长久无主,在安排妥当蜀地大小诸事,各地官署渐渐都有人支应起来后,仲夏时分,段曦宁终于准备班师回朝。
  因留了大批兵马驻守蜀地,回朝的兵马较之来时少了许多。
  后续驻军事宜还需顾安之主持,段曦宁就先行带了少量兵马踏上了归途,留顾家父子暂且善后,随后再归朝。
  沈渊本就只是过来打打下手,他身份特殊,自不会留在蜀地,便跟着段曦宁一起回去了。
  可算是能回去了,把伏虎高兴坏了,恨不得能一日千里,转瞬而至。
  大军行至长安时,恰入了七月,城中已十分热闹,来往踏青的少年人络绎不绝,一派升平景象,丝毫未曾受战事波及。
  大军接连行军,段曦宁终于住腻了军帐,便命人去找了别苑歇脚,顺便也好在此休整。
  春光明媚,风景正好,趁着他们拾掇别苑时,段曦宁心情大好,独自出去跑马。
  沈渊和伏虎担心她的安危,与几名护卫骑了快马跟着她。
  几人并立于高山之上远眺,不免生出无限诗意与豪迈。
  在微微拂过面庞的山风中,沈渊扭头见段曦宁似乎在怀念着什么,问:“陛下在想什么?”
  “想到些许往事罢了。”段曦宁意味不明地勾唇,“此时此刻,与当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不知,今时今日今人,还有没有当年胆量?”
  “啥呀?”伏虎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地问。
  段曦宁笑意愈深:“你还小,不懂。”
  伏虎自是不满她这般说,立即道:“陛下说明白些我不就懂了。”
  沈渊想到了什么,含蓄道:“我记得《大桓实录》所述,当年先帝西征回师之后不幸因病驾崩,陛下便在此时即位。”
  “这我也知道!”伏虎兴奋道,旋即又是疑惑,“跟这有啥关系?”
  段曦宁眸中满是戏谑:“所以说你脑子太小,装不下事,这才想不通。”
  伏虎错愕地瞪大双眼,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说他头脑简单,当即面上浮现恼怒:“陛下,明明是你话没说清,我脑子好使着呢!”
  说完就气鼓鼓地策马跑到了远处,还从马上侧身伸手捡地上石子当暗器,打天上的飞鸟玩儿。
  段曦宁看着他的背影,命令其余护卫:“都退下,不必再跟着朕”
  众护卫自知是来保护圣驾的,可圣命同样不可违,犹豫片刻才领命离去。
  一旁的沈渊看着他们远去,忽然道:“陛下,先帝应当,不是在云京驾崩的吧?”
  段曦宁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倏然转冷,眸底闪过杀意:“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天子于京师之外山陵崩,非同小可。”沈渊迎着她的神色,继续猜测,“更何况,还有皇子在京师。一如今时,陛下在外,皇子在京。”
  段曦宁眸色森冷地警告:“沈渊,胡乱臆测,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沈渊淡然道:“既是胡乱猜测,自是出得我口,入得陛下之耳,再有旁人非议,皆为妖言惑众之悖逆。拿着多年前旧事挑唆皇家,扰先帝身后清净者,皆为逆贼。”
  段曦宁的神色又冷了几分:“你知道了什么?”
  对上她这般神色,沈渊到底有些胆怯,强装镇定道:“我一概不知,惟知陛下似乎对有些事不放心,耿耿于怀。”
  段曦宁双眸微眯,与他对视许久,忽然大笑起来:“沈公子这史书倒是未曾白看。”
  见此,沈渊心下愈发有几分慌乱:“闲来打发工夫,胡思乱想罢了。”
  段曦宁见他这反应,一把拉过他缰绳,将他的马拽近了些,凑近他问:“你又怕什么,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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