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伸出手掌,五指大开,差点怼到苏达脸上。
  一般仆役能管吃管住一月能有个500文已经算是主家大方。
  她试探道,“500文?”
  少年听完就急了,唾沫星子直冲她面门。
  “是五两银子!”
  不是吧!五两银子的仆役?她想都不敢想。
  阿耶月俸也才不过10两。
  “不若我跟你一起去吧。那地方在哪?”
  虽是开玩笑,但是真有几分心动。
  闻言少年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苏达无语,感情这说半天都是没影的事。但也不好打击怀揣梦想的少年人。
  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没事,你还年轻,总得有点奔头,才活得下去。”
  “我可比你活得长久,你现在落在齐风寨手里。能不能活命还是两说。”
  苏达瞬间警惕,“难不成你们大当家还打算灭口?”
  看少年人支支吾吾接不上话。
  就知道这人在诓骗自己,看来齐风寨不伤人命是真。
  借着月色,她随手薅下路边一支狗尾草,叼在嘴里。一点淡淡的青草味在嘴里蔓延,还带着点甜。
  越过身边的少年,自己大步往木头木屑散落的院内走去。
  突然,身后好像有人影晃过。
  少年人在院子环顾一周,还是决定在外面望风,他私自拿钱这事若是被发现,恐怕都不是把他赶出寨子这么简单。
  “你快点,我在外面望风。拿完就出来,别耽搁。”
  “好了好了,别催了。”他不进去正和苏达心意。
  苏达从佩囊中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星子亮了亮,一束火苗突地腾起,不算亮,刚好能看清眼前物。
  她脚步不停,径直向西墙走去。下午的一地狼藉如今已经整理干净。健步如飞停在悬挂的蓑衣前,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手去摘。小心地取下斗笠将它翻转,里面赫然有一包被斗笠系带困于里面的半包碎银。
  又去摸悬挂的蓑衣,抓及肩袖时,能听到清脆窣窣纸声。她将公文谨慎折好置于算袋。
  等出去时,少年免不了一阵埋怨,“让你快点快点,这都过去过久。”然后伸手,“给我。”
  苏达不舍地将半袋碎银扔过去。
  少年颠颠手中布袋,展开袋口往里面看,确定全是碎银后才露出满意笑容。“你钱都给了,我肯定会尽量帮你们。
  然后从怀中掏出小瓷瓶,递过来,“这伤药你试试,抹完还给我,很贵。”
  这小子看起来势利又刻薄,却还有点恻隐之心。
  苏达从中剜一块顺着脖子涂在伤口,摸着有隐约粗粝感,估摸着已经结痂。随意两下涂匀,还说起玩笑,“你再给晚点,可能就痊愈了。”
  “其实,我们齐风寨劫道这么久,从没伤过人。”
  “那我这是什么?”她指着伤口,笑得不屑。
  “那天发生太多事,里是山那条路上发现不少血迹,还带回个男人。大当家觉得最近不太平,你们又不配合,情绪就激动些。”
  “带回个男人?”
  少年郑重的思考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确切的说,应该是尸体。”
  “现在还被扔在主厅的西厢房里,过两天估计都该有味了。”
  “噫,你们齐风寨真是什么都捡啊!”苏达面露嘲讽。
  “奉劝你还是夹起尾巴老实待着,小心真的没命出寨。”
  苏达阴阳怪气,“我谢谢您。您还是管好自己吧,偷偷拿回扣。东窗事发小心比我还惨。”
  阡陌小道,纵横交错。
  面对两条南北小路,两人分道扬镳,在夜色中独自奔走。
  苏达回到牛棚时,正见阿耶躺下。
  她笑眯眯,一脸促狭地凑过去,“阿耶,你是不是去做坏事了?”
  “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
  果然!
  摇两下阿耶的背,“嘿嘿,能跟我说说干什么了?”
  可阿耶却闭眼装死,顷刻之后,居然听到均匀呼吸声,苏达傻眼,探过半个身子去瞧这惯会愚弄人的阿耶是不是又在骗她。
  谁知这人居然还打起小呼,哼不想说就算了,她挪回今晚要睡的用干草铺的所谓的“床”,认命般躺了上去,辗转反侧,总觉身子底下硌得慌,探手去摸果然让她拽出两根不随大流冒出头来的麦秸,抬手扔到一边,昏昏入睡。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阿耶摇醒的。
  明明简陋得要命的床铺却让她睡得分外香甜。瞥一眼还在吃草的大黄牛,不由得悲从中来,牛都有早饭,可她堂堂御史大臣之女居然要饿肚子。
  撇嘴扭头看向阿耶,掀开算袋一角,露出里面白纸黑字的文书,“阿耶,咱们应该能顺利离开吧?”
  忽的想起此次一行,所有银钱都没了。
  让本就不富裕的小家更是雪上加霜。
  思及此处,心酸苦楚涌上心头。
  “阿耶,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命苦,辛苦几年攒的银子就这么没了,本来还想着这次回……”
  牛棚也算视野开阔,正好能扫到远处情形,她眼神一晃,眨巴两下,将差点暴露的话咽回肚子,继续哭诉,“这次去长安能买个房子,给大姐撑撑面子,做个底气。”
  “可谁知道……”
  “怪你们命不好。”凛冽的男声带着尘埃落地评判。刀疤男扛着从不离身的刀,进入苏达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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