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当家早,”毕竟人还没离开齐风寨,该低的头就得低,苏达讨好道,“您是要送我们出寨吗?”
“怎么?你们还需要我亲自送?”
“那倒不是,那倒不是。”苏达连连摆手,她巴不得这人不去。
这人眼利,苏达总提心吊胆怕被看穿。
她的视线却被刀疤男身后露出一角的玄色布料吸引——织金锦!
都说寸锦寸金,她也不过是幼时穿过牛婶为她做的一身。肤感花纹早就忘了,但她到现在都记得,就是因为王二虎那个扫把星,使她唯一一件锦衣浸满泥汤,彻底洗不出样子,再也没得穿。
这就是少年说的尸体?
她扫一眼刀疤男身后手下,这次人手不多,堪堪只有四人,甚至还算上了春凳上的死人。
连抬春凳的人手都不够。
苏达正暗自唾弃这抠抠搜搜的大当家。
却不想肩膀上猛然地一记厚掌差点把她送走。
心中愤恨的凝视罪魁祸首,面上却只敢赔笑。
“大当家有何贵干?”
“一碰就倒,弱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笑脸差点垮掉,气险让她一口气上不来。
有病。
好在刚刚阿耶扶了她一把,此时还特安抚地拍两下她的胳膊。让她忍住不要计较,毕竟离出寨就差临门一脚。
大当家蔑地睨一眼苏达,“你,”指使道,“去抬。”
苏达正在气头上,一时口快,脱口而出,“可我弱唧唧地一碰就倒。恐怕是抬不动。”
大当家黑脸凌眼看她,却不怒反笑。
“要么去抬。”
“要么被抬出去。
“自己选。”
苏父侧步上前将苏达掩在身后,挡住那道恶狠狠的视线,和气道,“我来,我来。”
“不仅你得来,你那宝贝儿子也少不了。”说完,扛着刀直接带走了抬春凳的两人,最后一句话随风飘入众人耳中,“这人不扔到山道上,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明显是说给两个粗布手下听的。两人互看一眼,心中该是有了计较,恶狠狠冲着苏达恐吓道,“今日不把人抬出去,你两也不用走了!”
另一个黑得跟碳一般的男子继续补刀,“我们就地解决你!”还真亮起手中家伙事,明目张胆的威胁。
虽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花架式,可毕竟刀剑无眼,该示弱的时候还是得示弱。
苏达喉间咕咚一声,颤声问道,“我们,不是有驴车吗?”
换句话来说,驴车是不打算给了吗?
“什么我们,马木匠家正好缺头干活的驴。那已经是马木匠的驴了。”
苏达两眼一黑。
他们要怎么回长安?!
第6章 “诈、诈诈、诈尸?”……
苏达汗沁沁地抬着春凳后端木腿,看着健步如飞的阿耶,庆幸好在阿耶正值壮年,出了不少力气,不然若是靠那两满头大汗嘴唇泛白地山匪,天黑都走不到山道上。
步调纷杂间,混乱思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回到令人恶寒的尸体身上。
面上附满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粘连着散乱的发丝,让人看不清容貌。
至少不缺鼻子少眼,也没见显眼的伤痕,看来没伤到脸。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不仅穿得是锦缎,身形也高大许多,躺在春凳上半个腿都耷拉下来,随着他们的步调一摇三晃。
杏眼随着那摇晃的皂靴,恍恍惚惚竟出了神。
脚下呆滞地迈着重复又沉重的步子,路上的枝乱草仿佛也在给小腿横加阻力。
密密麻麻的汗珠汇成一道,沿着额角流至眼角。一阵酸涩感在眼中蔓延。
苏达猛地眨眼甩头,企图将进眼的汗珠甩出去。
人也清醒了大半。
勉强集中精神,恍然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双白色锻画云纹织蓝纱皂靴,虽然鞋面脚跟被泥糊了个遍,明显在地上拖行过。可细看居然隐约有云纹显现。要不是苏达眼尖,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
苏达虽然和阿耶过得节俭,可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富豪乡绅。倒练就了她一双慧眼识珠的好眼力。
常年外出公干,明里暗里想要贿赂阿耶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全盘接受,不仅在长安能随意挑好坊买座大宅子,还能养上十七八个婢女仆从,出门必乘马车,每月关顾一次来福酒楼,广寒糕也吃到饱。出门在外,雇上几个走镖的,又怎会让自己辛苦攒了几年的银子一夕为空。
可阿耶实在太过正直清廉。连她这个亲女儿都想颁个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牌匾给他。
唉,生活不易,苏达叹气。
话说回来,这人穿得非富即贵,身份必定也不简单。不过现在诸事皆晚,不过是尸体一具。到时挑个靠水靠水的宝地挖坑埋了,也算是对得起他们萍水相逢一场。
既是这样,苏达不怀好意地目光又往他身上扫去,就算已被山匪扫荡过一遍,应该也还能有点剩余吧?
从脚向上细细探究。
这尸身上穿得是玄色绣银丝云纹直裰,一条蹀躞将窄腰掐得死死的。
一般人腰戴蹀躞都是为了方便。蹀躞的功能性很强,上面可以挂能想到的任何东西。也不知这尸体都挂了什么在腰上。
细细看去,苏达不禁眼皮一抖,眉头紧蹙,那蹀躞下方一圈怎么还有刀刻划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