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咂摸之下,这地方只能是珠宝玉石装饰。
  看来是被扣走了。
  不过这匪寨连一头驴都抢!更别说这些个不占地方的小物件了。简直如蝗虫过境一般,分毫不留。
  想起驴车,苏达还是一阵愤恨!
  脚下正好踩在一颗石头上,气头上的她直接一脚踢出。
  好巧不巧得正中前面黑脸喽啰,谁知他底盘如此之弱,身形虚晃两下就右侧栽去,仓皇失措地扔了手中木腿去扶一寸外的古木树干。
  砰—
  惊起一树飞鸟,头顶上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繁枝茂叶间居然依稀有日光投射下来。
  黑脸是没事,可斜倒在地的春凳已经空空如也,尸体滑下去滚到半腿高的草丛里。
  最惊悚地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脸身上时,草丛中竟然传来咳嗽声,仿佛是空洞的破风箱在一鼓一荡。
  还在互相揶揄调笑的几人瞬间鸦默雀静,脸上血色逐渐消失,视线渐渐往声音源头移去,看着那压倒一片草绿的玄色带血的衣角和同款云纹皂靴,连腿都开始哆嗦起来。
  苏达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犹豫中带着疑惑看向众人,“诈尸了?”
  黑脸两人脑子梗滞,鹦鹉学舌般重复一遍,“诈、诈诈、诈尸?”
  不过丁点大的眼眶中黑瞳上下震颤,极度震惊之余,隐约传来一股尿骚味。
  苏达随意一瞥,便瞅见那黑脸下腿紧夹着,仍有小部分洇湿的粗麻裤子露出,她嫌弃地偏过头,想去看看“咳嗽”的尸体。
  刚迈出一步还没靠近,就听到身后凌乱又仓皇地脚步声愈渐愈远。
  苏达想去追却被阿耶拦下,只能冲着仓皇背影气急怒喝,“你们!你们走了谁来抬尸体啊!”
  回应她的只有越跑越快的背影,和逐渐消失地纷乱脚步声。
  “随他们吧。”
  啐骂道,“胆小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撂下这句话就去草丛中翻找。
  苏达急忙跟上,面上担心极了。若不是苏父深知两人没一点关系,不然恐怕连他都会误会。
  苏父蹲下身,去探“尸体”鼻息,苏达却已然等不急上前一步,直接上手去摸他的胸口,苏父寒厉地斜睨她一眼,十分不满。
  谁家小女娘对个男人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苏达置若罔闻,摸上两下后,将手探入他衣襟之中。
  苏父阻止的手已经抬起,思忖半瞬后又垂下。毕竟是亲闺女,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于是瞪着眼睛看苏达究竟想干什么。
  只见衣襟处的布料上下起伏半响,也不知她摸到什么,眼神倏然蹦出光亮,扬起的嘴角甚至挂上重达千金的钱袋子也坠不下。
  顷刻间,手臂一挥,就掏出那件黄底绿边的破旧小荷包。
  苏父惊诧,“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当然是趁你们不备的时候。”苏达此刻的目光全在荷包上,她立即扯开荷包带子,生怕里面辛辛苦苦藏的碎银子少了一星半点儿。
  还好,仔细数了三次之后终于确认分毫不差才放下心来。
  “你银子又是什么时候藏的?”
  “嘿嘿,秘密。”
  要是让她阿耶知道,她是在私藏公文时,悄悄放进去了一点点私房钱。阿耶定会念叨她不顾大局,天天想着耍小聪明。
  若是因为这点点小钱而丢了文书,那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得不偿失。
  即使她西瓜芝麻都拿到手了,也依旧会被念叨一阵子。
  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躺在地上的这个“尸体”。
  苏达刚刚认真摸银子的时候摸到了,那坚实的胸膛里有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鲜活的,穿透温热的肌肤传递到她手心。
  她一想到所剩无几的银子,或许还要多一张嘴,这脸就不由自主地皱起来,“阿耶,这人还活着。”
  苏父上前摸摸这人脖间,又探探他的鼻息。
  果然还有气息。
  “咱们现在怎么办?”四人才能堪堪抬动的大活人,此刻只剩下她和阿耶两个。
  好在时辰尚早,若是能到山道,或许能遇上过路人。
  商量过后,还是决定把春凳丢掉,这东西本身就占不少分量。两个人怕是难以招架这个和一个濒死垂危人的重量。
  这人虽然还活着,但伤势很重,气息微弱,她和阿耶只能力所能及地将人带回长安。是否能活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人是苏父背到山道的,除了苏父花了些力气,满头大汗衣,圆领袍都被汗水浸湿外,他们倒是很顺利就走到山道。
  遮天蔽日的漫天深林,本以为会多走些弯路,好在苏达也不是一无是处,循着依稀的模糊记忆和杂草倒压的痕迹,竟寻到往日里山匪们走过轨迹,真让她寻到正确的路。
  两人一伤患不出两个时辰就已经在山道上开始等待好心的过路人了。
  如果说遭遇山匪是他们这一年当中遭遇的最倒霉的事。
  接下来就是应该一路接好运,顺顺利利回到长安才对。
  可真应了那句话,一个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两人带着伤患真就从青天白日等到月上中天。
  “阿耶,怎么办?这么晚了这人还能撑住吗?”苏达看着平躺地上的人,不由得长处一口气,肚子也时不时发出鸣叫提醒她,他们已经一天半没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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