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苏御史本以为太子殿下会娇气地丢下茶碗,不过是滚撒茶案会波及他而已,却没想,太子另一手赶紧伸过去稳住发抖的手腕,忍着烫伤将茶碗平稳落在案上。抬眼充满歉意的看向他,“苏先生可有溅着?”
  然后一声不吭地用大袖将泛红的手部盖住,遮挡住了苏御史探寻的视线。
  “不曾。”苏御史和太子本就没什么话可说。今日之行,也只是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时间不短,该回了。
  他整整衣袖,“今日就先到此,此时我自会查清。御史台苏明为官十几载,从不徇私枉法,纵曲枉直,当然也不会结党营私。望殿下珍重。”
  这算是彻底绝了太子想拉拢他的念想。
  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太子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茶碗,还是叫住了他,“苏大人,有件事或许你应该知道。”
  他回转脚步,轻轻作揖,侧耳聆听。
  “苏大人升职之事,早在你回京半月之前便已成定局,不少人知道此事。我听说苏大人回京路上遇到山匪,这或许并不是巧合。”
  苏大人面无波澜,似是早已知晓。真真假假让人看不真切。“谢太子殿下,下官知晓了。”
  长揖已闭,他脚下不停,推门往楼下走去。
  只闻“噔噔噔”的下楼脚步声,太子抬手掀开蓝绸大袖,泛红的虎口位置冒出黄豆粒大小的透明水泡,令人触目惊心。
  候在门外的李公公进来的瞬间,只觉天要塌了。
  紧忙去瞧他的手,“殿下!您这手是怎么回事?我们快回宫,我派人去请孙太医。”
  “不用,烫伤罢了。回宫罢,这件事不要惊动母后。”
  李公公看着心疼不已,看他毫不在意地空悬着手臂,深知若不是疼痛难忍,又怎么会如此。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若太子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能更快乐一些。
  太子母妃出身平民,能够册封贵妃全倚仗圣上宠爱。帝王有情却又无情,喜爱时便恨不得摘星送月,所诞之子一出生便立伟储君。厌弃时,断然决绝。后宫三千,没有人能盛宠不衰,贵妃亦然。她因争宠陷入巫蛊之祸,吊死冷宫。此时,太子不过三岁。
  虎毒不食子,太子虽未被牵连,可所有人都知道,圣上不喜太子。后被抱养至皇后慈元殿,也算是过了两年表面上母慈子孝的幸福时光。可皇后有孕后就像变了个人,此后对他更是不闻不问。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身着蓝绸的英挺身姿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宫外的生活,什么样?”
  可惜声音太小,纷杂的脚步落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太大,李公公没听清,只抬头啊了一声。
  太子回头冲他淡淡地笑,道一声,无事。
  去往福来楼的二人正小心翼翼地查看落在地上的香灰。
  小六初生牛犊不怕虎,半蹲在地上,衣摆垂在毛毡上。
  仔细查看洒满毛毡的灰白细末。
  宋启看他凑得太近,唯恐他吸入,远远站在一旁喊着,“憋气。”
  果然看他鼻部微微用力,紧闭上嘴,不出几息就憋得脸红脖子粗。
  样子委实好笑。
  宋启无奈地摇头道,“别看了,直接带回检查。”
  猛地往后踉跄两大步,跌跌撞撞间只听“咚”一声巨响,还是屁股着了地。不过也退到安全范围,张着嘴像只脱了水的鱼对着空气一顿呼吸,还不忘回应宋启的命令。
  “……是。”
  第27章 无中生有“臣女已有婚约,婚期就在近……
  “窗外绿阴添几许。”
  “苏花农,看你在照料花花草草上,倒是颇有几分心得。以前莫不是个农户?”
  苏达将小窗支起,双臂交叠托起下颌,层叠纱衣罩衫大袖堆砌在手腕,将她半张脸都掩了去,只剩下一双弯如皎月的眉眼正盈盈地望着窗外正在躬身忙碌的男人。
  “或许。”
  模棱两可,故作深沉。
  她不屑得摸摸顺滑罩衣料子,暗叹不愧是经久不衰的香云纱,当真美不胜收。
  苏达拿得出手的衣裳不多,这是其中一件。
  看着风烟俱净,晴云轻漾的好天气,她也心情大好,就忍不住想穿件漂亮衣裳臭美一下。
  经脉分明的大掌紧攥捣杵,一下接一下的研磨成袋的艾草,石臼底已经蓄了部分汁液,随着他的动作飞溅。
  苏达不自觉的往后躲,生怕溅到她贵得要命的香云纱上。
  “你这杀虫的方法跟谁学的?”
  “书上。”他戴上手笼子,将艾叶捣碎的绿色枝叶蘸着吸水性强的棉布,一点一点的涂抹在柿子树的枝干上。
  苏达换了个姿势,一手撑起下颌,另一手闲来无事地拨弄起已经高达小窗的那株芭蕉,鲜绿色的长圆叶面随着拨动轻轻摇晃的样子,自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扒拉叶面想看看下面茎干。
  谁知身子太过往外伸,倏然间失去平衡的苏达脑袋直愣愣外地上冲,苏达根本来不及反应,心里唯一念想便是,完了。
  半响过后,闭眼等着头破血流的苏达还紧攥拳头,等着下一瞬的疼痛降临。
  直到一股艾草味道由鼻尖冲达脑仁,她被呛得猛咳,泪眼婆娑间,才察觉自己脸被硌得生疼,睁开眼便是今天苏时清为了方便干活特地找的一件粗料麻布料子。这才恍然到,她的脸正埋在苏时清半蹲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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