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不会轻一点!”
  苏时清抱臂站在床前,看着她手脚并用的往起爬,喜帕半掉不掉的挂在镶满红色玛瑙玉石的金冠上,只露出半张杏眼粉腮的脸,哂笑,“我不会,宋启肯定会。”
  苏达脚踝的疼痛不减反增,吭哧吭哧极费工夫才绕开痛处半坐起来,怎么看这人这么不顺眼,“你怎么回事?宋启怎么惹到你了?老提他干嘛?”
  “没事,我看看你的脚。”伸手就去碰她半悬空的脚踝。
  苏达见状警惕地微微后撤,哪有人伸手就要看人脚的道理,他们可不是真夫妻。
  苏时清的手中一空,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将手收回背在身后,“即是如此,我就先出去接待宾客。夫人休息一会,牛婶马上就来。”
  见他要走,苏达可是求之不得。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苏时清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说话阴阳怪气不说,还动手动脚。
  可忙了一天,现下又腿脚不便。
  在他默然转身后,染了蔻丹的纤白玉一把手拽住他的绣着云纹的朱湛衣摆,苏时清眉峰一动,侧身看那个阻他出去的罪魁祸首。
  只见她满脸堆笑,喜帕被攥在手里,一看就是情急之下刚扯下来的,头上的发丝有些许凌乱,发间珠钗移了位置。
  但杏眼中映着他的身影熠熠生辉,顾盼流光,朱唇点点莹润闪亮。
  苏达讨好地看向他,与刚刚态度截然不同,不好意思道,“我……肚子饿了,你帮我把炕桌搬来,谢谢。”
  半响后,
  喜房的门被带上前,苏达还兴冲冲朝门口嚷,“我想吃广寒糕,奈花索粉、桂花糖藕、巨胜奴、冰雪冷元子……。”
  长身鹤立的红衣身形只停顿一瞬,就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苏达趴在空荡荡的炕桌唉声叹气,也不知道他记没记住自己要吃的。
  脚上的疼痛依然在持续,她把脚从炕桌底撤出,蹬掉鞋子,却在褪下棉质足衣时犯了难。
  足衣紧绷在脚腕处,严丝合缝,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她又掀起足衣,想在试试,可针扎的痛感夹杂的麻意还是让她无奈地仰躺在床上。
  苏达望着顶上的红色床幔,只觉身下有点奇怪,挥着手臂胡乱摸索,好像还真另有乾坤。
  手伸进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绸锦被里,她抓抓拢拢,片刻后才捧出。
  满得要溢出指缝的桂圆、花生、红枣、莲子零零散散地掉落下来,她看到顿时一喜,忙不迭地退到床的角落。双手拽起锦被两角,猛然一抖,翻向一边。
  一床的干果骤然现身,苏达拖着一只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捡到炕桌上。
  等牛婶进屋的时候,见到床上的苏达只觉眼前发黑。
  谁家好娘子在新婚夜,夫君还在外面应酬宾客,自己就在床上摆上炕桌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鞋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喜帕也被胡乱扔在床沿,眼看就要掉地上了。
  牛婶瞳孔猛然一缩,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上前拽着喜帕的珠坠抬手上扬,接是接到了,可喜帕却直直向床上砸去。
  好在只是两层绸布,四周坠的珍珠稍微带些重量,但还不至于受伤。
  苏达捂着满是珠翠喜冠的头装样子,卖惨装可怜。黝黑的眸子接连眨巴好几下,愣没挤出一点眼泪。
  牛婶看着她半响只觉好笑,可视线触及其他地方顿时怒火中烧。
  满桌满床的干果皮洋洋洒洒就像铺了一床杂色的被子。火红的鸳鸯被让苏达堆在角落攒成一团,脚上足衣半褪,大喇喇地摆在炕桌旁,脸上胭脂全被蹭到喜帕上,嘴上口脂早就着干果一口一口全吃进肚子里。
  哪有一点新娘子的样子!
  牛婶不由得叹气,刚想教训她两句。
  对面的小祖宗就可怜巴巴指着自己的脚踝,撇了撇嘴。
  “牛婶,我脚崴了,好疼。”
  嘴巴张张合合,再气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去拿剪刀,药油。
  本以为只是小伤,可将足衣撕开时,还是将牛婶心里一惊,倒吸一口冷气。
  伤处青紫还泛红,肿得比馒头还高半寸。
  见苏达疼得直发颤,她就舍不得说狠话了,只能柔声安慰,“酥酥,牛婶先帮你用药油揉一揉,忍着点,有些疼。”
  苏达拖着颤音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是杀猪般地叫喊,简直要震翻屋顶。
  院中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众人开怀痛饮,谈天论地,喧喧嚷嚷间把苏达喊叫声完全盖过。
  等牛婶给她揉完,苏达已经香汗淋漓,泪眼婆娑。
  牛婶见她这幅可怜样子,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拿起落在门口的提梁盒搁在炕桌上,掀开盖子放置一旁。
  提盒十分精美,镂刻着夜游山水图,也让人忍不住期待里面装的东西。
  苏达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提盒,心里忍不住阵阵窃喜,牛婶竟然还为自己准备了吃食,虽然现在肚子鼓鼓囊囊已经很饱了,但是如果是她喜欢的广寒糕,奈花索粉、巨胜奴也是可以勉强吃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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