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医女见苏时清揽着人就要往外走,便开口揶揄苏达,“这小郎君这么俊俏,尽然这么快就被你收入囊中,小娘子也是厉害。”
  苏达干笑,她总不能说两人被迫成亲,总会和离的。你若中意或许可以在等几年。
  抬眼去看苏时清,嘴角不自觉翘起。
  不过照现在这情况,两年后到底是何情况,还真不好说。
  可想到这医女专门负责收账,脸就垮了下来。
  只好先问问苏时清平西的情况。
  一个苏时清当时花光了他家仅有的那点积蓄,还拆了门板和院墙。这又来一个平西总不能也不会搞得她苏家倾家荡产吧?!
  想起以往种种,看着苏时清的目光幽怨几分,唇边笑意抹平,啐骂道:真是怨种兄弟。
  杏眸闪闪,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指尖的袖口都搅得皱成了抹布,才踟蹰开口,“小娘子,我们要交多少诊费?”
  “诊费?结清了啊。”医女不以为然。
  苏达诧异,“谁结的?”
  苏时清不满她还不依不饶的与医女聊闲,边走边帮她解惑,嘴上说的义正言辞,“西平自己的钱。他看病自然要他花钱。怎么能让我们苏家出。”
  苏达闻言,停止了脚。
  利眉瞥向苏时清,“你们真的是亲兄弟吗?”
  苏达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成了仁善馆的常客。
  三不五时的就要去看上一眼,倒不是去看西平,只是去找医女了解他的病况。
  已经无所事事十几日了,继卖书失败,这两天她思来想去好几晚,都没想出到底该靠什么搞钱。
  若是按苏父现在的俸禄,想要在长安换个像模像样的房子,恐怕得再等二十年。
  不禁仰天长叹,难啊。
  这一日,正值苏父短休。
  苏达摸进苏父的屋子,就看苏父正在执笔练字,她瞬间怂了一瞬,又想起小时候被强逼着练字的苦痛时光。
  “阿耶,上次的事有结果了吗?”
  半响过后,苏父收笔,才抬头沉吟半刻,缓缓开口,“这件事,确实有。就在两月前。江北的许家镖局,家中有兄弟两人,不知道招惹了何处仇家,居然买凶灭门。据说找的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一门三十口,除了两兄弟呃尸身未找到,其余无一活口。”
  “苏时清应该叫做许译,是家中长子,其余不详,但是听闻他十岁便过了童试,几年前就已经过了乡试。家中应该是期望他考科举做个官老爷,可惜已经家破人亡。若不然,应该是明年二月参加会试。”
  苏达想起这两月相处,不由唏嘘,“这样吗?虽然能看出他肯定读过书,但我觉得他武功或许更好一些。”
  又想起其中蹊跷,“可是,若是举人的话,还能不会楷书吗?”
  “此话何意?”
  “上次我与他一起写字,他写的书草书很好。”
  苏父平日也素爱写草书,一时间推己及人,便开始为苏时清辩解,“会草书,难道就不会小楷了吗?况且他还记忆还有些问题。倒是可以理解。”
  “阿耶你激动什么,会就会嘛。”苏达噘嘴撒娇,脑中还停留在年纪轻轻便中举人,看来是块读书的料子。眼睑半垂,猛然看向苏父,把正准备洗笔的人惊得手下一哆嗦,精致玉柄毛笔“叮”落在瓷罐笔洗中,溅出一桌混着丝丝墨色的水点。
  苏父瞬间黑了脸。
  苏达还毫无察觉,惊喜道,“会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说完就跑出去找苏时清,一眼都没留给苏父。直到晚上吃饭,她还纳闷阿耶怎么今晚心情如此之差,明明下午还好好的。
  她还想说去安慰安慰,却没想到,刚说一句话,就被阿耶怼了回去。唇刀舌剑地,活像吃了枪药。
  关于科举一事,她有些自己的想法。
  其实苏达自小就见过各类官员,除了簪缨世家的宋伯伯,还随着阿耶四处辗转,也听过不少贪官污吏,被惩处的大多是一些滥废国帑,搜扩金帛,卖官鬻爵,草菅人命造成大案的官员。
  她幼时一直有个疑惑。像她阿耶,为官十几载,整日奔波,四海为家。甚至阿娘难产去世,他都不在身边。十几年所攒积蓄也不过区区二百两银子,连长安城的二进院子都买不到手。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夜以继日的苦读诗书,前仆后继的考科举。穷人或许可以以此温饱度日,可那些世家子弟受门荫入官场,商贾买官、吏人转职等,图的又是什么呢?
  图的是地位、尊重、资源、声望。就拿买官之事来说,买官虽说是触犯法律和道德,可在大晟确实朝廷暗中默许的。像这样的暗中默许的灰色地带很多,比如受贿、比如利用职位之便谋私。只要拿捏有度,即便是御史台也可无奈何。
  苏达觉得阿耶过于迂腐,至少在为官上是这样的。都说为官的三点:雨露均沾,和光同尘,花花轿子众人抬。【1】却只有再平等对待人事物这件事上堪堪能做到,什么随波逐流,报团取暖,她阿耶是全然不放在眼里。以至于虽然官至三品,与之交好的也只有宋丞相一人。
  若是有个人,既有为国为民之心,却也处事圆滑,深谙为官之道,定能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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