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隔着薄纱窗,虞幼文见他贴耳与近侍说着话。
  他垂下眼帘,想着小皇叔那句脱口而出的被骗之语,轻促地笑了一声。
  用过午饭,两人在雅间听曲闲聊,将时间磨到了酉时。
  虞景纯倚着窗,看天边晚霞,估摸了一下时辰:“我今儿做东开席,在福兴楼请客,一起去?”
  虞幼文多喝了几杯,嗓音有些喑哑:“福兴楼,王爷阔气,都有谁?”
  虞景纯将茶杯往他手边推了推:“还不是那些狐朋狗友,你都认识的。”
  “那不去,没意思,”虞幼文撑腮看他,“你成日这么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虞景纯叹气,鹿眸耷拉着,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混怎么办,在脂粉堆里熏坏脑袋,人家才放心呢。”
  虞幼文哑然,静了片刻:“也许争一争,才瞧得见出路。”
  虞景纯抬眸看他,欲言又止。
  虞幼文在他眼中看出些心虚,他也不多问,醉意朦胧的笑了笑:“快去吧,你做东,不好晚到。”
  第6章 算我情哥哥,你待如何
  此时城中华灯初上,灯火辉煌。
  虞幼文抱着一摞话本,沿街慢悠悠地晃,大摇大摆地回了郡主府。
  值守在此的禁军已经撤走,赐婚圣旨下来后,柳秋柳冬也被召进宫中。
  整个郡主府空空荡荡,鬼影都看不见一只。
  虞幼文推门进屋,他不耐烦点灯,借着幽光绕过座屏。
  看见软榻上坐着个人。
  虞幼文面色微怔,林烬抱着手臂,犹如猎豹一般盯着他:“去哪了?”
  虞幼文在短短几息中迅速回神,莞尔一笑:“喝花酒,你要一起?”
  他没做掩饰,用着原本的声音。
  黑暗中瞧不清林烬脸色,屋中静了好半晌,才听他道:“装的还挺像。”
  “我拿你当自己人,就这么防着我,”他起身走向虞幼文,“出去也不说一声,让人担心。”
  虞幼文道:“给辛副将留了话,他没跟你说么?”
  视线受阻,嗅觉就格外灵敏。
  林烬在幽光中嗅着香味:“……怎么留的?”
  虞幼文绕过他,走到软榻边放下话本:“字条呀,搁他桌上呢。”
  “他不识字,你留个……什么字条,”林烬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跟在他身后,“身上这是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虞幼文摸出火折子,点亮烛台:“倌儿身上的脂粉香,改天带你见识见识。”
  林烬皱着眉头,在橘黄色的灯火中,瞧见他白衣如雪,眼尾染红。
  他俯首靠近:“哪个楼的,要不给你赎回来?”
  虞幼文伸指抵着他胸膛,指尖肌肉紧实,他又戳了戳:“玩玩罢了,赎回来多没意思。”
  他朝软榻上抬了抬下巴,上面搁着他中午换下的衣裙钗环:
  “要换衣服,将军行个方便。”
  这清润低沉的男声极好听,耳朵倒是酥了,心里却有些难受。
  想着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小姑娘,这些年生活的这么艰难,林烬就百般不是滋味。
  “这样说话,也不嫌别扭,”林烬背过身,“换吧,我不看你,正好有些事要和你说。”
  虞幼文见他显然没打算挪步,仍旧没换回姑娘家的音色:
  “柳冬怎样了?”
  林烬语调散漫:“我哪知道。”
  虞幼文敛了笑,望着他。
  林烬斜倚着木架,在他的沉默中轻挑眉梢:“表忠心和救人,不是一码事儿。”
  虞幼文将折扇丢在软榻上,除去腰封外衣,拿起姑娘家的衣裙:
  “那你要说什么?”
  林烬道:“缪世瑛啊,废了老大劲,不得来邀邀功。”
  “将军厉害,怎么做的?”
  “缪世瑛不是爱喝酒么,喝醉在值房说了几句胡话,”林烬听着衣衫落在榻上的声音,“被手下的人告到司礼监的李延富那去了。”
  “我规矩着呢,是奉旨拿人。”
  “京中这地儿乱,规矩些好,”虞幼文一语双关,“你为陛下除了门前凶兽,他没说犒劳你?”
  林烬舔了下齿尖,冷不丁地笑出声:“虽是一举多得的事儿,但主要还是为你卖力,着急撇清做什么。”
  虞幼文道:“我有几斤分量,自个清楚,别来忽悠我。”
  林烬默了片刻,皱着眉换了个话题:“狱中那人,还救么?”
  虞幼文没回话,披上外衣,拆开束发玉冠,放在茶案上。
  林烬听着玉器轻磕声,迫不及待偏头去看:“李延富想收柳冬做干儿子,这事儿你应该听说过。”
  虞幼文轻声骂了句脏话。
  林烬惊讶盯着他,双唇张了张。
  少顷才说:“你急什么,他能不能成,不得看殿下的意思。”
  虞幼文身着紫色宫装,锦缎上绣着银色团花,有种轻软繁漪的美。
  他将扇子揣进袖兜,提着裙摆坐在镜台前,手法熟练的绾着花鬓。
  “拿你没办法。”这嗓音柔婉。
  林烬笑了,端着烛台走到梳妆台前,在妆匣中挑了支金步摇,伸手替他簪在发间。
  “不为难你,就提几个小建议。”
  虞幼文擦去耳洞上的膏脂,捡了东珠耳坠戴上,他侧坐着,挑眉示意林烬接着说。
  林烬蹲下身,给他脱掉黑色飞云踏步靴,拎来绣鞋给他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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