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急声解释:“夫妻都是这样的,你别嫌我。”
  “没有。”
  林烬捧着他的脸细看,见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才稍微松了口气。
  “幼幼,你都将我看光了,就让我睡这罢,我发誓,绝对不乱动。”
  虞幼文低着头:“不要,”他像是乏了,抬手拆了发冠,扔到床头,傲慢地说,“出去,不然没下次。”
  长发垂下,凌乱地散在颊边,林烬从他脸上,看出几分失意。
  他有些纳闷,在漠北时,他与将士们经常去河中洗澡。
  只要是男孩子,暗地都会比这个,他可从没输过。
  虞幼文看见了,不应该是高兴么,怎么瞧着跟那些比输了的士兵一个样。
  应该是吓到了,林烬猜测。
  他缠着问了几遍,确认虞幼文没嫌弃他,确认明天还可以来,才捡起衣衫往身上套。
  虞幼文的目光追逐着他肌肉分明的腰背,林烬背部都是疤痕,可却一点都不吓人,看着还挺带劲。
  他神情复杂,嘴角往下微微一撇,像是艳羡,又像是嫉妒。
  虞幼文负气地甩下床帘,遮挡住视线,倒在凌乱的被褥里。
  林烬穿好衣衫,撩开床帘,就看到他面朝里,悄悄嗅着指尖。
  这场景,极为媚态。
  要命,他又蠢蠢欲动了。
  他怕虞幼文害羞,也没敢出声打扰,恋恋不舍地出了屋,转过屋角,就看到柳秋。
  柳秋双手抱臂,靠在廊柱上,两鬓垂下几缕斑白碎发。
  虞幼文对她有情义,是那种对长辈的敬重,林烬也就愿意敬着她。
  他走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柳秋语气极冷的说:“离殿下远些,不然——”她拇指抵开剑刃,露出一抹极薄的寒芒。
  林烬停顿少顷,冲着她缓缓牵动了唇角:“办不到,柳姨多担待。”
  话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秋眼神冷厉,看他出了回廊,脚尖轻点,踏着青石板砖,一拳挥了过去。
  林烬听着拳风,偏头避开,反手擒住她的腕,把人往院中摔。
  柳秋伸腿勾了廊柱,借力绕回来,一脚跺向林烬胸口。
  柳秋虽年近五十,但招式阴诡难测。
  林烬在战场上习的是大开大合的武功,常以力量取胜,可这会儿又不能真伤了人。
  缩手缩脚的,他嫌打得憋屈。
  旋身避开后,他直接抬腿蹬断栏杆。
  啪嚓一声脆响,在深夜中极为清晰。
  柳秋恶狠狠地瞪他,不出意料地听到房中传来细微动静,她脸色变了变。
  林烬看她脚步飞快地进屋,挑了眉梢,悠悠哉地回了书房。
  柳秋的话糊弄不住虞幼文,他只消看柳秋腰侧佩的剑,就明白方才发生何事。
  他没追问,避开柳秋略带审视的目光,手指微微蜷着,有些不自在。
  柳秋立在床前,里间儿的清冷体香,被另一种味道遮住了,一缕缕飘过鼻尖。
  她虽没嫁过人,但不是什么都不懂。
  那张因岁月侵蚀而皱纹满布的脸,越来越凝重,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
  “张弛来信,南京织造局没等批条,便私自增设五千多台织机。”
  她说完,走到衣橱边翻找着什么。
  虞幼文掀被下榻,取了信封,封口已拆,应该是才从宫里送来的。
  柳秋扫了眼他身上完整的衣衫,绷紧的心弦松了一半,她抱着干净被褥到床边更换。
  “司礼监都是七王的人,他向来先斩后奏惯了,把消息透露给四王……”虞幼文边说边回头,就见柳秋在换被褥,
  “柳姨,不用麻烦了。”
  “换一下睡得舒服些,”柳秋望着床铺上一点儿印记,胡乱卷了扔到旁边,淡淡地说,
  “殿下,说到底当年不过是几块烧饼,几幅伤药的恩情,时过境迁,林烬心里能记得多少呢,”
  “他若愿助一臂之力,那当然是更好,但他是陛下的人,不可全信,你实在不用做到如此地步。”
  她误会了,虞幼文却没解释。
  他看了眼地上的褥子,心烦气躁地移开视线,盯着花架上的小盆景。
  柳秋见他神色不豫,只以为自己猜中事实,认定虞幼文是为了报仇,顿时松了另一半绷紧的心弦。
  她抱着脏污不堪,泛着腥膻气的被褥出屋。
  虞幼文微偏头,在柳秋看不到的地方,盯着她手里的被褥瞧。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褪下衣衫,躺回干燥柔软的床上。
  床头一盏如豆灯火。
  他在昏光中,像林烬那样——带着好奇和渴望——试了好半晌,可却徒劳无功。
  明明跟林烬是一样的,不过就是长得白些,可他就是变不了,有可能是那些药的缘故。
  他想找柳冬问问,柳冬虽然去了势,但他与林烬很像,有着虬结的肌肉,刀削似的脸庞。
  犹如飒爽劲风,比他更像个男人。
  他稀里糊涂的乱想,从伸手不见五指想到窗外亮起晨光,辗转难眠,整夜都没睡着。
  天光微亮时,外间隐约传来林烬的声音,听着像是想进来看看,被柳秋拦了。
  等人走了,他颓然躺倒,生气地埋进温软褥子里。
  虞景纯把耳朵紧贴着薄木板,听隔间的文人学子高谈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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