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柳冬像被吓住了,腿一软滑下凳子,抱着虞幼文的膝:“殿下,你别糊涂,他……”
  柳冬倏然住了口,他看出虞幼文是高兴的。
  只这一点,就让柳冬说不出话来。
  虞幼文垂眸,狡辩似的:“我以前跟着小皇叔瞎混,你也没反对。”
  “那不一样的,”柳冬猜到他动了心,却不知到了哪步,低声问,“他知道你真身吗?”
  虞幼文蹙眉说:“不知。”
  没坦诚相见,那……
  想到虞幼文卑微地取悦人。
  柳冬捏起拳头,一身凛然寒气:“当年我查过他来历,馆子里逃出来的……”
  “他没瞒着我,早与我说了,”虞幼文打断他的话音,又轻声说,
  “冬叔,他幼时流落街头,是被地痞抓了卖进花街的,我不介意这个。”
  柳冬挖空心思的想辙劝他。
  可想到虞幼文从小到大,都是孤苦伶仃一人,没过什么快活日子,他就心疼得不行。
  沉思片刻后,柳冬试探地说:“你若只图个新鲜,倒也无妨。”
  虞幼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垂下眼眸,显然是不高兴了。
  柳冬怕他陷得太深,狠下心肠说:“他把你当姑娘,难道你想让了他,再被他一脚蹬开。”
  虞幼文面色煞白,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攥紧:“不会的,”
  “他为了回来找我,付出了许多。”
  他声音很低,与其说是为林烬辩解,更像是劝说自己。
  柳冬只稍一想就明白,以林烬的背景,若不豁出性命来挣前程,必然不可能到如今高位。
  可他刚回京就以军功求赐婚,毫不在意是否会被皇帝猜忌。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握紧虞幼文的手:
  “娘娘送的药别再喝了,好好养身子,若有个什么,你莫让人欺负了去。”
  虞幼文就知道柳冬不会反对,他笑了笑,有些困扰又有些赧然地说:
  “我断了几日药,可、可还是……”
  他没继续往下说。
  第26章 何止是偏激,简直杀疯了
  柳冬见他脸都红透了,哪会不明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这药是昭德皇后补身子用的,极为名贵,当年娘娘拿来时,我找人查验过,”
  “医师说男子用只会阳事不举,身形纤瘦,却不会伤人根本,只要停药就会恢复如常。”
  虞幼文有些尴尬,又有些羞耻。
  他扶起柳冬,轻声道:“缪世瑛说皇上密令只留女婴,是怕皇祖母再掀风波。”
  “可我出生时并未录天潢玉牒,不算皇室中人,这些年也没人入府查验,为何皇祖母还要让我遮掩身形?”
  柳冬目光沉凝,摇了摇头:
  “属下也不知,昭德皇后薨逝后,娘娘便生了场大病,当时遍寻名医才治好,可自从身子痊愈,她行事便极为偏激。”
  何止是偏激,简直杀疯了。
  柳冬忆起旧事,至今都觉得毛骨悚然,昭德皇后难产而亡,后宫便三年无皇嗣降生。
  不是帝王长情,是继后不许。
  但凡谁被皇帝临幸,都等不到避子汤,直接被皇后当众杖杀。
  直到太子三岁时入主东宫,迫于百官压力,崔皇后才替陛下选秀,一大批依附崔家的贵族小姐入宫。
  诞下的皇嗣由中宫教养,诸皇子一起长大,与太子极为亲近。
  当时皇后已经放权,将各部司科道的人都交给了太子,甚至为他迎娶手握重兵的安南将军。
  她以为东宫稳若金汤,再没人能动摇太子的地位,谁能想到四王的生母贤妃,会被皇帝煽动。
  联合母族薛家,筹划出东宫谋逆案。
  后来太子被下狱,二皇子为求皇帝开恩,撞了盘龙柱,死谏身亡。
  三皇子被幽禁南宫,六皇子被打折了腿,太子听闻消息,悲痛之下,认罪自裁而死。
  因此一事,两方人马都死了不少,就连贤妃也被皇后削了四肢,做成人彘。
  贤妃的父亲当时官至兵部尚书兼武极殿大学士,在巡视河道时落水身亡。
  四王虞景渊当时才十五岁,三天两头遭人暗杀,被薛家派人严密保护,后又送到东南抗倭。
  一场殃殃国祸,没人是赢家。
  皇帝废了四个儿子才收拢的皇权。
  不到五年,便被太子殿下极尽打压的士族瓜分干净,重新成了龙椅上的摆设。
  这些旧事,虞幼文听过很多遍,他眼露哀伤,把缪世瑛的供词说了。
  柳冬听完沉默良久,才轻声道:
  “娘娘是真心疼爱太子殿下,当年的事,属下敢以性命担保,皇后绝无谋害之意。”
  虞幼文黯然偏头:“我知道,”
  他恍然站起身,漫无目的地扫了一圈屋里,此时日已西斜,屋中光线昏黄。
  他走到窗边,手指扣紧窗棂:“是皇帝不喜父亲。”
  柳冬欲要说些什么,却见虞幼文的恍惚神情缓缓转变,甚至微微亮了眼眸:
  “冬叔,柳姨只听皇祖母的话,向来报喜不报忧,我不太放心,你让人进宫看看罢。”
  柳冬轻声应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书房外走来一个高大人影。
  那人正抻着袖子,不像样地盖在鼻尖闻,举止说不出的猥琐。
  柳冬踱步出门,与林烬在檐下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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