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这本是他的结局。
  他九死一生逃出苦海,遇见了菩萨似的人儿。
  如今却因心中欲念,想亲手将那人拉下神坛,落到本该是他的结局。
  床上渐渐安静下来,两人稍稍分开了些,不约而同地看向桌边发呆的客人。
  没说停,那就得继续。
  两人对视片刻,又换了个花样。
  眼角淌下的泪珠越发汹涌了,林烬有些疑惑:“他亲你,你也难受?”
  “哈?”那人看向他,眼底迷醉,发出微弱的气声,“不难受……快活。”
  林烬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他方才那样弄你,你不疼吗?”
  这一下把两人问愣了。
  咬着唇,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弄的好就不疼,爷要试试么?”
  说实话,林烬是有些想的,可一想到虞幼文,便果断移开目光。
  他细细问了好些事,例如怎样才不疼,怎样能让人快活,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啰里吧嗦一大堆,末了掏了两个银锭子,放在桌上:“寻几本书给我包上。”
  林烬拎着小布包,翻身上马,扬鞭回了将军府。
  虞幼文此时坐在桌边,一旁是喋喋不休的虞景纯。
  虞景纯快忙坏了。
  他一边听女孩儿拨弦唱曲儿,一边扒着虞幼文耳朵,说悄悄话:
  “父皇今日早朝夸我了,说我进步很大,文鸢呐,你太厉害了。”
  虞幼文说:“殿下也厉害。”
  他兴致缺缺,连敷衍都不上心,脑子里是方才门内回荡的声音。
  想着一双柔嫩的手,正摸着他摸过的刀疤箭痕,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脏乞儿,臭乞儿……
  他抬手支颐,指尖转着杯口圆润的空酒盏,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石锋敬了一圈旁桌的客人,提着酒壶回来:“殿下,微臣再敬您一杯。”
  虞景纯笑着与他寒暄,仰头喝酒时,他瞥见屋角坐着身穿圆领大袖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人,正眼神鬼祟的瞧着虞幼文。
  他语调骤冷:“那是何人!”
  权势养人,他此刻发起怒来,脸色肃然,令人颇为胆战心惊。
  石锋吓得短髭一颤,循着视线望去,连忙说道:
  “回殿下,那是下官府里的画手,这不是快到万岁爷的寿诞了么,微臣想画幅观音图做寿礼。”
  他说着瞄了眼崔文鸢,此人一身白色襕衫,配着腰间藏蓝丝绦,是时下文人再正常不过的打扮。
  可这人穿着,就是给人感觉不同。
  他有一套人物像,不知是谁作的,画里不论男女,个个飘逸似仙,风姿绰约。
  可若是挑出个人,拿来跟这位对比,总觉得缺了什么。
  非得将整套人物杂糅在一处。
  造出个艳冶至极而不妖媚,淡雅至极却不清冷的神仙,才能符合此人气质。
  若是额间点上一枚朱砂,再夹上俩耳坠,简直就是观世音本人了。
  恰逢万岁寿诞,他正愁着寿礼该备什么,费尽心思的攒局,就是想让崔文鸢给家里画师打个样。
  石锋悄悄地看,虞景纯只稍一想,就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他心神一动,眼睛亮亮地说:
  “顺便给我也画幅,就不用观世音了,普通人物像就好。”
  他说着朝虞幼文微偏头,石锋福至心灵,连声应是。
  虞幼文搁了酒盏,仰头看向二人:“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聊画儿呢。”
  虞景纯也敷衍他,不过态度好多了。
  席上除了这二人,其余都是武将,酒喝得痛快,戌时末便散了席。
  虞景纯拉着人上了轿,虞幼文点了琉璃灯,翻出内阁节略,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提了那么多人上去,可弹劾林烬的人却不见减少。”
  “其中有些很可能出了纰漏,若此事不能彻查,怕是后患无穷。”
  虞景纯凑过去看,不以为意道:“听说辛捷无功而返,四哥还没抓到,几本弹劾奏折而已,”
  “父皇不会对林烬怎样,顶多是训斥几句罢了。”
  虞幼文皱了皱眉:“怕的是以后。”
  虞景纯扯唇一笑,飒飒的,一口白牙衬着两汪梨涡,有锋芒初露的凛然。
  “以后有我呢,你怕什么,等日后功成,这些只是大象身上的虱子,不足为虑。”
  第35章 他身上的疤,你怎么知道
  太天真了,虞幼文瞧他笑得纯然,不由叹了口气。
  他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越靠越近的人:“坐远些,”虞景纯挪了挪屁股,又听虞幼文说,
  “你现在协政,可知是哪些人在弹劾林烬?”
  知道啊,但我不说。
  虞景纯窝在角落,忽而一笑:“我府中有内阁详细呈报,你要不要去看看?”
  虞幼文正好也不想回去,隔着月华铺就的小院,凝视那盏灯火的明明灭灭。
  没意思极了。
  轿子直接落在书房门口,虞景纯让人去唤阿桃,被虞幼文拦了:
  “这么晚了,扰人好梦作甚。”
  “这段时间忙,你不解解乏?”
  虞景纯在桌边翻文书,虞幼文褪了大氅,搭在小木架上:
  “她既进了府,以后便不用了。”
  虞景纯从纸堆里仰起头:“我当时还想将人换了,谁曾想你又稀罕上了,是阿桃求到你面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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