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林烬凑近看,又逗他:“有怪念头的是我,你脸红做甚么。”
  虞幼文有些羞赧,这般近距离地看着,让林烬愈发不想走,或者,想把他带在身边。
  可他不想勉强人,他突然凑过去,有些发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虞幼文眸底水色莹润,茫茫然地,抬手捂住唇,委屈地看着他。
  林烬立即就蔫了,扒拉开他的手,拧着他下巴对着光细瞧:“呀,破了,你豆腐做的。”
  他又想凑过去吮,被虞幼文推开了:“军营不是有事。”
  虞幼文起身往外走,一副送客的架势,绕过座屏没几步,又回身勾住他的手,在宽袖中揉捏。
  这是告诉他没生气。
  临出月洞门,林烬不死心,还是想带着他,于是又问:“袁柏不是明天来么,你今天约了谁?”
  虞幼文恼怒地眯起眼,恶狠狠地说:“小皇叔!”
  “诶……”
  躲在月洞门边的人以为被发现了,探出半张脸。
  虞景纯怀里抱着一摞书,先习惯性地上下扫视林烬:“恁凑巧,将军也在呢。”
  嗬,那脖子。
  文鸢,你属小狗啊!
  虞景纯也不等林烬回话,装作没看见他行礼,几步到了虞幼文身边。
  他殷殷地把书递过去:“内府书,都是孤本,专门给你挑的。”
  一抬头,看见虞幼文的嘴唇,他目光凝住,咬着牙暗骂了句脏话。
  虞幼文把事儿分得极清,该收的收,该气的气,接过书就进屋了。
  “文鸢呐,殿外那么冷,我只是怕你冻着,”虞景纯跟在后头,边走边说,“你别生气嘛。”
  两人进屋了,林烬还站在月洞门那,恋恋不舍地看。
  辛捷受不了他这黏糊劲儿,凑到他身边:“将军,你问过么,那太监靠不靠谱?”
  “嗯。”林烬转身往外走。
  “那就好那就好,”辛捷笑嘻嘻的,“扶荣担心着呢,我得去跟他说一声呀。”
  他眼巴巴地看着林烬,龇着牙花子,笑得很讨好。
  林烬只觉得他讨打。
  不耐烦地说:“去吧,放你一天假,九湾胡同那热闹,带他去玩会儿,把马牵……”
  话音未落,身边卷过一道旋风,辛捷急哄哄地冲没影了。
  林烬直穿大院,跨过门槛,打眼一瞧,马的影子都没有,低声地骂了句没良心的。
  辛捷回了将军府的办事房,这里窗户开着,他做贼似的靠近。
  今儿正旦节,人都出去耍了,里头就林扶荣那个老实蛋。
  他悄无声息地翻进屋,一点声响都没有地靠过去:“嘿!”
  背后作怪的一声吼,把林扶荣吓得一哆嗦,抖得笔尖浓墨,落在宣纸上星星点点,脏得不能看。
  他刚要生气,回头见是辛捷,想笑又憋住了,发怒似的去拧他。
  “哥,你吓死我了。”
  辛捷架着他的胳膊,挠他咯吱窝。
  林扶荣怕痒,笑成一团,身子滑下圈椅,直往地上坠。
  “哎呀,别闹了……”林扶荣笑个不停,声音软哒哒的,“我要生气啦!”
  辛捷这才放过他,挤进圈椅挨着他坐:“我让将军问过了,崔公子说张弛靠谱,你不用担心。”
  林扶荣不高兴了:“我又没说督公不靠谱,承运库的差事那么好,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要去。”
  辛捷抱着膀子,凑着脸质问:“不是你上次说,宫里的内官好色,不想去么?”
  “可我又没说督公好色!”
  林扶荣气坏了:“承运库有掌库有贴库,那么多大人,我一个小佥书,我就是害怕。”
  辛捷挠挠头:“有张公公罩着,谁敢动你,再说也不是……哎呀,你别哭……”
  辛捷扯着袖管,手忙脚乱地给他抹泪:“不想去就不去嘛,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
  这哪是安慰,在林扶荣听来,这简直就是嫌弃,嫌他不够男子汉。
  他不要他了,就想赶他走。
  林扶荣紧紧抿住唇,想忍住的,可眼泪就是涓涓往外冒。
  辛捷怎么擦也来不及,笨手笨脚地往外拿东西:“我……我带了东西给你玩儿……”
  一把小竹扇,一串玛瑙珠子,不知从哪薅的几朵金菊,还有饽饽铺的糕点……
  各种值钱或不值钱的玩意儿,在桌上堆成小山。
  可林扶荣看见这些,眼泪越掉越凶:“我不要这些了,你别收银子,受贿要砍脑袋的……”
  “不会不会,有将军呢,”辛捷拍着他的后心,想安抚他,“你想出去玩儿不?九湾胡同有击太平鼓的。”
  林扶荣不想哭,憋得直打嗝,就不太愿意说话,只摇了摇头。
  辛捷转着眼珠子,搜肠刮肚地想好玩的:“想骑大马不?上次你不是说想骑马。”
  林扶荣又摇了摇头,已经平静了些。
  辛捷是个粗人,不爱带帕子,看着他小花猫似的脸,心疼得不行。
  他解了衣襟,扯着柔软的亵衣角,给他擦擦眼睛,又说:“擤擤鼻子罢。”
  林扶荣没应,在他亵衣上蹭掉眼泪,又偷偷嗅着他的味道。
  除了金菊苦涩的香,便是淡淡的男子气,是飒爽的。
  跟那晚他身上的披风,是同样的味道,让人欣喜又安心。
  抬起头,双眼还是湿漉漉的,林扶荣小声说:“去我屋罢,有酒,你教我摇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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