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待屋中只剩两人,林烬说:“令郎向学之心难能可贵,袁大人不如这就进宫,去找文鸢要字帖。”
  这像个命令。
  袁柏却习以为常,他在榆林和武将打惯了交道,了解这群人的说话习性。
  他也不废话,很干脆地说:“林将军有事请直言。”
  林烬抿唇沉默,太露骨的话不好带,写信又怕事情败露。
  若事情闹开,他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虞幼文要怎么办,他还要在京中生活,不能叫人说闲话。
  “你帮我带句话……”林烬轻声交代,“就说我十日后启程,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毕竟是皇宫,不能真拿给孩子要字帖的由头进去。
  袁柏回了趟吏部,整理近几日的公文带上,他到的时候,虞幼文正埋在书堆里。
  偌大的屋子,成箱的书籍,就他一人在忙活。
  第65章 他又犯病
  虞幼文乍见他,倦乏的面色顿时精神了几分,携着入座:“可是部里有事。”
  袁柏摇了头,朝他作了个揖,虞幼文忙扶着他的手:“这是何故。”
  袁柏感激地说:“是谢你帮我寻护卫之事,若不是有他们二人在,今日家中怕是凶多吉少。”
  袁柏不欲让他担心,只简单说了几句,便将林烬的话带到。
  他端着茶喝,见虞幼文呆呆看着盛放书籍的木箱,叹了口气:
  “这么多,你一人要忙到何时去,其他人呢?”
  虞幼文说:“陛下让人走了。”
  他起身拿了纸笔,垂首沉思须臾,轻声问:“你进来时,可有被搜身?”
  说起这事袁柏就生气,面色有些不好看,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虞幼文满心无力,攒了一肚子话,却没办法传达。
  他想到袁柏曾误会他和虞景纯,却没拿异样眼光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相处。
  他又期然抬眸,红着一张脸,小声说:“你帮我跟他说……就说我想他。”
  “啊?”袁柏端着茶碗卖呆儿。
  这话太过惊世骇俗,可虞幼文不说,又觉得对不起林烬。
  尤其是袁柏又误会他与虞景纯,这么一想,就更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嘟哝着说:“就是那个意思。”
  这话要怎么带,袁柏想想就脸红。
  隔着茶盏袅袅升起的水汽,他用嗔怪眼神看着对方,轻轻“哦”了声,算是答应了。
  有些话挑开了说,事情便豁然开朗,眼下这情形,谁都看得出来。
  这是对儿被迫分离的苦命鸳鸯。
  袁柏装了满脑袋的话,晕乎乎地走了。
  虞幼文又忙着编撰书目,这批书籍是多年前从南京运回来的,量多且杂,需要逐字逐橱登记。
  这本是翰林院那群修撰的事,可却落到了虞幼文头上。
  他想赶在林烬离京之前办完,好出去见他一面,忙得废寝忘食,日日挑灯熬到深夜。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虞景纯,他听人来报,既心疼又生气。
  这日下了朝,照例寻法子隔开二人,他坐着御辇驾临文渊阁。
  虞幼文得了消息,早早便在文华殿门口跪迎,虞景纯依旧不说免礼,亲自下辇来扶。
  事已至此,他干脆豁出去,紧拽着他手腕不松:“听说你好几日未睡。”
  “劳陛下挂怀,微臣不累。”
  说实话,虞幼文有些怕他,怕他这身明黄龙袍。
  他没料到,一个人只是换个位置,换个身份,就能从懦弱胆小的王爷,变成逼奸臣子的昏君。
  虞景纯不理他的抗拒,拉着人往御辇走:“母后病了。”
  果然,听到这句话,虞幼文没再挣动,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皇祖母可还好?”
  虞景纯垂着眸,欣赏他难得的乖顺:“她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不舒坦,你别担心。”
  “父皇去了庙中上香,”虞景纯握着他的腕子,指尖轻轻抚摸着,“朕带你去看她。”
  虞幼文扒着御辇的木栏,不肯上去:“微臣自己走。”
  虞景纯指尖使了点劲,冷冷地说:“后宫守卫全是父皇的人,你自己走,进得去么。”
  虞幼文没再挣,他疼得厉害,整条手臂都在哆嗦。
  虞景纯懊恼地卸了力道,讪讪地说:“朕也没多用力。”
  他拉着人上御辇,知道现在虞幼文不会再搡他,也没幼稚地多占地方。
  推开小木窗,他擒住虞幼文的手腕,把宽大的官服袖摆撩起,就见他手腕上指印鲜红。
  外头都是执伞擎扇的宫娥太监,虞幼文不敢大声:“皇叔……”
  “闭嘴!”虞景纯恨恨地看他。
  “喊朕源澈,”他知道虞幼文不愿,揉着他的手腕,轻轻地说,“喊皇上、陛下、万岁爷,都随你。”
  他声音实在温柔,在轿杆悠悠的颤声中,眼前这情景跟以往实在相似。
  虞幼文侧首看他:“源澈。”
  “诶。”虞景纯笑了,颊边团着梨涡。
  虞幼文浓密的长睫扇了扇,柔声说:“龙阳断袖,本就是有悖人伦的事……”
  虞景纯脸色冷下来,厉声打断:“你和他好,为什么就不能和我好!”
  “你小声些!”虞幼文神色疲惫,低声说,“两情相悦是一回事,以色侍君是另一回事,你何必……非要断了我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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