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当那些人话落,旁边的袁柏动了动身,把虞幼文往后面挡。
  那人瞧见袁柏动作,扯唇一笑,恶狠狠地说了几句鞑靼语,虞幼文听不懂,只见袁柏肩膀抖了一下。
  很快,虞幼文就懂了。
  那群人将他们绑了手,拖在马后疾驰,马匹跑得飞快,铁蹄溅起一阵尘土。
  虞幼文跑在这飞扬的尘土里,他哪里跟得住,扑跌在地上,没多久,石块擦破了衣衫,腿上磨得血肉模糊。
  场地中央的俘虏,见他们惨状,都老实了。
  这是杀鸡儆猴,可不知为何,那个小辫儿没要他们的命。
  没多久,二人就被放下来,扔到被俘的官员当中,虞幼文已是疼得站都站不稳。
  袁柏尚有余力,扯碎里衣内衬给他包腿上的伤,他问一旁的官员:“其他人呢?”
  官员失魂落魄的说:“被剩下的骑兵带着,都跑了。”
  他们是被放弃的,太慌乱,留守的将士根本护不住多少人。
  虞幼文缓过气,问袁柏:“他们刚刚是在说什么?”
  袁柏给他缠紧伤口,才扒着他耳朵悄声说:“那群人见你长得好看,以为是陛下妃嫔。”
  “那为何不说……”虞幼文顿住话音。
  “说了,”袁柏指头沿着周围的俘虏绕了一圈,“都得死。”
  可他没料到自个默认了鞑子调笑的话,那群人还会下手这么狠。
  鞑子不抓没用的人,嫌浪费粮食,他们南下劫掠,就是奔着能度过草地荒芜的冬季。
  虞幼文等人被绑了手,像挂在藤蔓上的葫芦,跟在鞑子缴获的战利品后面,身后是驻地被烧的绵延火光。
  第75章 这是一次糟糕的御驾亲征
  他们走到半路,虞幼文腿上的伤就烂了,又发了热,咬牙撑了没多远,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处粗木围成的栅栏里,他们到了鞑靼军的驻地。
  外面是一声声尖厉的惨叫,那是鞑子在鞭打俘虏。
  他从栅栏的缝隙往外看,绑在架子上的男子被打得浑身是血,脑袋低垂着,生机渺茫。
  虞幼文病得很重,意识昏沉。
  他已经后悔了,后悔不该倔着,致使这么多人无辜蒙难。
  辽东防线本来坚不可摧,可大军进到这么深,失了与各卫所守望相助的优势,才会悄无声息地被鞑子摸到驻地。
  他看着木架上生死不知的男人,想着,若是他肯……
  袁柏扳过他的脑袋:“别看了。”
  他藏了个粗陶碗,装着水给虞幼文抹干涩的嘴唇,腿上的伤与布粘结住,他不敢动。
  下雨了,这栅栏露天,雨滴凉丝丝的落在脸上。
  袁柏很愁,抬头看天空上浓墨似的乌云,他想去找守卫交涉,虞幼文把他拽住,俘虏没有话语权。
  他怕这倔驴也被人打死。
  红顶山东侧三十里,凯旋而归的将士就地休整,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只寥寥几顶帐篷。
  派去东宁卫押物资的将领才出帐篷,里头就传来皇帝的怒吼。
  允安站在帘子边儿静静的听,他低着头,垂着手,一副很老实的模样。
  他的处境着实微妙,说得皇帝信任,却没让他留守京都,说不得皇帝信任,却又将他带在身侧。
  想到京中的张弛,他眼中蕴着浓浓妒色,这时,营地门口跑来一个小宦官。
  小宦官听到里头皇帝的骂声,谨慎地伏到允安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又奉上一沓文书。
  允安听完,肉眼可见的开心了,可又在帐内呵斥声中赶紧收敛。
  他掀帘入内:“陛下,镇虏卫守将叶安的奏报。”
  “出去!”虞景纯不耐烦,没看他。
  他对帐中的文武官员道:“四夷馆的人呢,派通事去协商,拿金绢牛羊换都行,赶紧想辙救人回来!”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上哪里去筹集那么多金绢牛羊。
  此时越着急,兀良哈部的人越会狮子大开口,到时救人不成,恐还会受制于人。
  可他们刚开口劝,皇帝就是一顿骂,这事说不了,只能躬身告退。
  虞景纯连日未曾休息,脑子里全是崔文鸢跪在地上,恳求带他一起上战场的眼神。
  他是真的有在努力,努力做一个相似的人。
  可谁能想到,事儿还没成,倒先将人弄丢了。
  虞景纯正思索着对策,允安又进帐了,他悄悄觑着皇帝的脸色:“陛下,老奴有个法子。”
  虞景纯倏地抬眸:“说。”
  允安作出一副很可靠、很值得托付的样子:“若是拿战俘交换,再从沈阳运些粮食……”
  虞景纯皱眉打断:“战俘都砍了,现在上哪去抓战俘,再动兵进攻,怕是朕的人就会被先斩了祭旗!”
  允安递上军情文书:“正好黑城守将叶安抓了一批俘虏,可让他快马加鞭押到这儿,”
  “先让通事去兀良哈部谈,等谈得差不多,俘虏也就到了。”
  虞景纯展开文书阅看:“黑城抓的俘虏,跟兀良哈部不是一支的,别人要来做甚么……”
  他话音一顿,看着白纸上的字,微微眯眸:“朕命叶安去漠北,他怎么在兴安盟?”
  允安道:“漠北的安丙来信,说叶将军违抗军令,被节度使打了,”
  “叶将军一气之下,带兵去了兴安盟剿贼,这不,有了胜仗就赶紧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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