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虞幼文拂开阿桃颊边的乌发,看着那张遍布青紫伤痕的脸,眼里霎时就泛起水雾。
  他不知道阿桃得罪了谁,这么善良温柔的小姑娘,从不与人发生争执。
  怎么会突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那些人怎么狠得下心。
  虞幼文托起阿桃的手,她的指甲都被拔干净,手指扭曲变形。
  他不敢想象,阿桃当时是有多疼,多害怕。
  石锋见他伤心,默默站在一旁,他想不出安慰的话,满脑子都是皇帝的雷霆之怒。
  “崔大人,陛下龙体抱恙,我该如何向他交待。”
  “这不用你管,你务必查清凶手。”
  虞幼文神色冷冽,一字一字地说:
  “我要血债血偿!”
  他盖好白布,轻轻把阿桃抱起,往屋外走去。
  “阿桃,我带你回家……”
  第90章 他改成了报平安
  已是深夜,御书房内殿岑寂,飞鹤铜烛台火光摇曳,在明黄纱帐间映出雅致暗影。
  虞景纯一直想抓住什么。
  这种来自意识深处的欲望,让他指尖力道格外强劲。
  高皇后是个娇养深闺的姑娘,受不住腕上的疼,想掰开,又舍不得这机会。
  她想忍受的,可皇帝梦呓间,喊的都是别人名字。
  这就有些委屈了。
  因她负气推拒,虞景纯提前醒了。
  还没等高皇后说出酝酿已久的话,腕上铁手就毫不留恋地松开:“文鸢呢?”
  高皇后皱了眉,纤指微动,去追逐他的手:“臣妾不知。”
  虞景纯把手缩回被子里,不许她抓。
  “你回坤宁宫,叫允安来。”
  “陛下,臣妾亲自做了药膳,您……”
  “允安!”
  虞景纯喊完,大咳了一阵,牵动虚弱脾胃,哇的一声,趴在床沿呕出腹中汤药。
  高皇后没避开,秽物淋了一身,也不敢怒,忙上去捶背安抚。
  她对嬷嬷说:“快去叫御医。”
  虞景纯喘了半晌,嘴里苦涩得厉害,拂开她的手:“端茶来。”
  早有宫娥托着茶碗绸巾,准备给皇帝清理,可高皇后在那戳着,还挺碍事。
  高皇后不懂这些,她没做过伺候人的事,还是老嬷嬷见皇帝阴沉着脸,赶忙上前把她请到一边。
  等这场乱平息,虞景纯换了干净亵衣,脆弱地靠在软枕上。
  他很生气,气崔文鸢不管他,以往生病时,他都会陪着自己。
  高皇后坐到床沿,眸光温柔地凝视皇帝,那只被掐出印子的手垂放在被褥上,极为醒目。
  虞景纯看了片刻,脸色依旧不好,语气却变得温和了些。
  “皇后辛苦了,朕想安静会儿,你先回罢。”
  高皇后不满这敷衍,可纵然准备了千百言词,觑着他沉郁的脸,也不敢再说,只能默默退下。
  允安没料到皇后这么快就走了。
  他只答应不主动说,可没答应欺瞒圣上,正心内惴惴不安,就听皇帝虚声吩咐:
  “堆积的折子拿来,再去催石锋,若三日内还没找到阿桃,叫他提头来见。”
  允安庆幸他没提及崔文鸢,正打算领命退出时,又听皇帝恨声说:
  “把崔文鸢押进宫!”
  允安听这愤恨语气,很作难,不知该不该主动告知皇帝,是崔文鸢在侍疾。
  若将人押来,张弛定不会再守口如瓶,可他自己先说了,皇后那边又不好交代。
  他弯着腰思索片刻,轻声说:“陛下,庆元的人来报,辛捷给辽东去了信。”
  说着,他掏出信件,呈到榻前:“那边没得到吩咐,只按照以往惯例,改成了报平安。”
  虞景纯接过展阅,看了两行,皱着眉扔到一旁。
  他默默想着,若是林烬看到这封信,会作何决断。
  怕是会领兵造反罢。
  他不是个安分的,也确实有这能耐,但文鸢不会让他这么做。
  崔文鸢心里除了情爱,有更重要的东西,他最厌恶战争,一心祈盼天下太平。
  为了这个,他甚至隐瞒委屈,与心爱之人远隔重山。
  崔文鸢想维持表面平静,等他主动成全,这怎么可能呢。
  他放不下,改不了。
  只要一想到他与林烬亲密恩爱的场景,他就恨不得剁了林烬。
  现在没赐死,已经是他仁慈了。
  虞景纯很烦,烦文鸢逼迫他,不肯跟他,就不能乖一点吗,像原先那样乖。
  这都怪林烬,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就不能死在漠北!
  他想直接用崔文鸢的名义,叫林烬递辞呈,等收拢军权,他行事也不用畏首畏尾。
  可虞景纯深知,这样的信件,文鸢绝不可能会写。
  在这样两头为难的时候,他想起父皇的话,捏着崔文鸢,等于捏着林烬的命。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能因一时之气惹他不开心。
  虞景纯掀被下了榻,捡起辛捷的信,收到抽屉内。
  里面有很多言词缠绵的信,还有一束干花,和一枚边角磨得光滑圆润的小银笄。
  他看着这些破烂玩意,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请他入宫。”
  允安见皇帝语调温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忙颔首领命。
  路上积雪如席,允安踏着夜色到了崔府,彼时虞幼文正守在棺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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