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允安脑子嗡嗡的,捂着他的嘴,把人往外拖。
“崔大人,您行行好,先走罢。”
虞幼文挣脱手,一把推开允安,片刻也不耽搁,疾步朝门口走去。
虞景纯看着他的背影,用指腹擦拭嘴角的血。
他眼窝青了,肋骨也疼得厉害,连腰都直不起,踉跄着坐到床沿。
张弛料理完丧事,傍晚时匆匆赶回宫,就得知崔文鸢被关到了诏狱。
他进了御书房,皇帝眯着眼横在躺椅里,嘴角红了好大一块,允安正捏着水煮蛋给他滚敷。
虞景纯清楚他的来意,不等人跪下,一把夺过水煮蛋,使劲砸向张弛。
“记清楚你是谁的奴才。”
张弛不敢躲,颤着声说:“陛下,自太后驾崩,崔大人就没怎么休息过,先是在宫中侍疾,又要操持阿桃姑娘的丧事,”
“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哪里撑得住诏狱的刑罚,您开开恩,饶过他这一回。”
文鸢侍疾、诏狱、刑法?虞景纯怔住,不知该先琢磨哪一句。
他抓住允安袖子,气急败坏了:“怎么就关去诏狱了!”
帝王下命拿人,向来是关进诏狱。
可允安不能辩解:“万岁别担心,没动刑罚,老奴叫人照顾着呢。”
张弛抹着眼泪说:“诏狱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哪里会给他好果子吃,”
“就算没动刑,诏狱阴冷潮湿,蛇虫鼠蚁遍布,公子哪里受得住啊。”
他没注意称呼,情急之下,还将崔文鸢当成自家公子。
虞景纯在他刻意渲染下,仿佛看见老鼠咬崔文鸢的手指头。
他推着允安急声催促:“快去把人提出来,”想了须臾,又说,“关到偏殿暖阁去,饿他几……一天。”
允安正要退下,又被虞景纯抓住:
“还是张弛去妥当些,你给朕好好交代清楚,到底是谁侍疾。”
张弛闻言忙起身退下,全然没注意到允安欲要杀人的目光。
诏狱里,虞幼文坐在墙角,他打得很痛快,痛快过后就有些怕。
当初鞑子的栅栏也很恐怖,却有袁柏和一众同僚作伴,这里就他一个人。
虽然石锋命人收拾过,没有乱七八糟的虫子,可呼吸间,全是血肉腐烂的臭味。
他后悔了,后悔没把他脸给挠花。
叫他再也没脸见人。
虞幼文蜷缩成一团,在暗影里发抖,很害怕,越怕,越觉得虞景纯可恶。
他背上被打了几拳,这会儿很疼。
身上疼,就很想林烬,想着想着,也觉得他很可恶。
为什么都不给他写信。
他脸上的表情是愤怒而悲伤的,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牢外灯烛摇曳,轻风拖拽来一小片光影,映亮一双湿漉漉的秋水眸。
他擦干净脸,扒着铁栏往外看。
少顷,就见张弛疾步走来,虞幼文顿时松了口气。
等人开了锁,张弛扶着他往外走,听说要关到御书房偏殿。
虞幼文皱了眉,心里很不情愿。
可他也没那么硬气,敢在诏狱待。
他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张弛见他神色恍惚,担心的不得了,把人安安稳稳地扶到轿子里,又吩咐人去请太医。
太医仔细诊完脉,便立刻赶去皇帝那里复命。
虞景纯左眼青肿,此时没脸见人,只能隔着屏风细问。
听完诊断结果,他露出自责的神色:“吓着了,可有大碍?”
太医颔首说:“回陛下,开些安神汤就好,崔大人不妨事的。”
听到安神俩字,虞景纯眉梢微动。
片刻后,他又懊恼地低下头,到底忍住了卑劣想法。
都吓出了病,再欺负真成了畜生。
林烬出营时被拦住了。
安丙叉着腰,随着他上前的动作往后退,又怂又刚地说:“你不能出去!”
他家老祖宗下的死命令,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林烬离开视线。
确保他安分待在辽东。
林烬这会儿不想跟安丙扯,他昨夜做了梦,梦见虞幼文很害怕,一张脸水淋淋的满是泪。
他收紧臂缚系绳,不看这小胖墩。
“你忠于皇上,他顶多给你赏些金银,若是惹到我,现在就把你剁了。”
副将一听这话,立马递上佩刀。
林烬接过,挑着刀鞘,拍了拍安丙的小胖脸:“让开。”
这太监长得肥嘟嘟,脸颊肉一拍一颤,副将都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在鸟不拉屎的边境,把自己养得这么圆润。
脸上的刀鞘冷冰冰的,安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咬牙,什么面子也不要了,跪在地上抱住林烬的腿:
“将军,您行行好,我真不能让你走啊,老祖宗要是知道了,得扒了我的皮。”
林烬是吃软不吃硬的,放在往日,说不定就妥协了。
可现在不行,他要见虞幼文。
就算天塌,也得等他见到人再塌。
都是为上面做事,他不难为安丙。
冷声说:“你折子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没人会拦你,让开。”
安丙没松手,虚声警告道:“这折子递上去,可就是谋逆的罪,您确定要走?”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而且林烬最厌恶被人威胁,抬脚把他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