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他噔噔噔跑去椸架那儿,抱起衣服、打开内殿门、丢出去,一气呵成。
叶安目瞪口呆:“你有毛病吧。”
虞景纯不理,光着身子溜达回来,蹦上床,从床架的隔板上拿伤药。
“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叶安拖来方枕,垫在身后,抱着胳膊懒洋洋地看他。
虞景纯皱了皱眉,去拽他的手,叶安不给:“别这样,搞得像你心里有我似的。”
虞景纯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说:“有的。”
沉默的这一会儿,像衡量,像思考,衡量孰轻孰重,思考是有是无。
“能不能放下他?”叶安问。
虞景纯直直盯着他,面颊颤抖,那上面有崔文鸢抓出的伤。
他的眼睛泛着红,似乎在埋怨,埋怨叶安逼迫他。
可当目光落在叶安废掉的右手,一股剧烈悔意漫上心头,快要把他淹没了。
崔文鸢像印在他骨头上的毒,不削开皮肉刮一刮,祛不掉、除不尽。
可虞景纯万万没想到。
这剥皮抽骨的伤,没落到他身上,也会令他如此痛苦。
他打从心底不愿骗他,哽咽地说:“我放不下。”
即使这回答并不令人愉快,但至少能确定是真诚的。
叶安极认真想了想,仍觉不悦,他逐渐厌烦这真诚,随即,他惊讶发现——
他竟然宁愿被骗。
不在意似的,他说:“没事,”他咧嘴一笑,“我懂,就像我现在一样嘛。”
霎时,有种奇怪的暖意跃上虞景纯的心扉,他不是一个人,有人陪他受着这份苦楚。
这种感觉超乎寻常的美好。
他眼底映入叶安自嘲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竟忘了痛苦的根源,忘了惦记已久的崔文鸢。
不过就只有短短的一瞬。
因为叶安比他幸运,他想。
毕竟,他可从没得到过崔文鸢。
虞景纯如此想,便如此说了,这想法让叶安哭笑不得。
“你是一步步失去,我是逐渐拥有,这是不一样的。”
叶安说完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也没得到什么,你身心都不在我这儿,算什么得到。”
这种感觉令人头疼,叶安向来不喜欢复杂的东西。
他宁愿从没喜欢过虞景纯,这样心里至少不会难受。
虞景纯蹭过来,跨坐在他腿上:“怎么就不在你这儿了,你天天都能抱着我睡。”
叶安觉得他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是他像个孩子,没人抱着就睡不着,这会儿说的倒像是自己占了便宜。
虞景纯看他讥讽的笑,失落垂眸:“说这些做什么,我总不能拿刀子剖开心脏,把他挪出来。”
叶安糟糕地发现,如果这样真可以,他是不介意付诸于行动的。
他慢慢贴近,看他细嫩白皙的胸膛,用那只裹着纱布的右手,在他心口缓缓滑动。
“就算这样真能把他拿出来,”叶安挑了挑眉梢,“我也做不到了。”
第131章 大结局
那种悔意又翻涌上来,虞景纯捧着他的手,声音都有些抖了:
“我怕你疼,才让人锁右手,你倒好,对自己这么狠心。”
叶安看起来是平静的,但无法抓握的右手,让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湿润了。
他微微扬头,把虞景纯匝在怀里:“不如我们来场比赛?”
“什么比赛?”
“放下需要时间,我可以等你。”
虞景纯抬眸看他,浅浅微笑,颊边旋着的梨涡,像团着甜甜的香气。
他享受叶安的纵容,噘着嘴亲他。
嘴还没碰上呢,又听叶安说:
“我们就比,看谁先放下。”
京郊的树叶开始枯败,笼在朝阳中,染了橘黄的朦胧光芒。
城南驶出一条长长车队,拉车的都是膘肥体壮的战马,后面跟着数百轻骑。
林烬骑着匹紫骝马,亲自检查防卫,虞幼文正在路边,和前来送行的袁柏说话。
林烬找来副将:“你亲自带人,护送袁大人进宫。”
副将抱拳领命,退下清点人手。
袁柏臂弯里夹着一只扁长木匣,对崔文鸢拱手:“此去山水迢迢,文鸢多珍重。”
虞幼文拱手还礼,闲话几句,踩着雨后郊野泥泞的路,往马车走。
林烬把紫骝马交给亲卫,也跟了上去:“这下可以对我放心了吧。”
虞幼文露了个笑:“我对你一直挺放心啊。”
林烬看向窗外:“你话说的好听,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低着头说话,金黄的光芒滑过眉骨,落在低垂的眼眸中,是很难受,却又隐忍克制的模样。
让虞幼文有点心疼。
林烬扫量他一眼,心想得再接再厉啊,就不停地絮叨。
他一边说,一边上前,脱掉虞幼文粘泥的靴子,放在马车角落摆摆齐。
虞幼文看他心里不舒坦,就没说话,听着呗,这还能怎么办呢。
林烬说个没完:“……手都掐你脖子上了,气都喘不匀当了,还来伸手挡刀,”
“你没听见他当时怎么笑话我的,我生气的功夫都没有,看你被掐着,心都要碎掉了……”
林烬擦干净地板,翻出毛毯铺上,厚厚的,铺了好几层。
“……你说我要是没收住,给了你一下子,那疼的不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