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苏清扬摇头,拼命蹬着腿:“放我下来——”
“在看什么?”凌无非跨出门槛,揽过沈星遥肩头,柔声笑问。
“平日里就这样咋咋呼呼吗?”沈星遥指指苏清扬,对苏采薇问道,“是不是想揍她都找不到理由?”
苏采薇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沈星遥听了这话,听见宋翊的训斥声,又转过头,远远看了一眼长廊尽头的父女二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好麻烦,还是不要了。”说完这话,便拉着凌无非往台阶下走开。
凌无非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万刀门之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不宜耽搁。是以沈星遥只在金陵歇了一夜,便立刻与苏采薇启程。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谷雨时节的最后一日赶到了姑苏。
春末夏初,细雨绵绵,姑苏街巷里高高低低的围墙沐浴着雨帘,受潮气浸润,墙角石缝间,不知何时已爬满了灰绿色的青苔。
二人来到鼎云堂前,却见宅院大门紧闭,朱漆脱落,斑驳不堪。门头牌匾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右侧的石狮子也倒在了地上,笼罩在雨季晦暗的天色下,愈显萧条冷落,如同鬼宅。
苏采薇顿觉心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怎么突然就……”
沈星遥扭头,疑惑朝她望来。
“也没多久的事啊……才几个月,怎么……门也关了,人都……都走了吗?”苏采薇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两眼盯住倒地的石狮子,蹙紧了眉。
沈星遥走到门前,叩响铜环,过了很久,也没听见回应,于是朗声道:“琼山派沈星遥前来拜会。敢问段堂主可在家中?”
门内无人应答,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鸣风堂苏采薇前来拜会,多有叨扰,还请行个方便。”
苏采薇说完这话,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楣檐,溅起无数水花,飞快消散在风里。
“你上回来是什么时候?”沈星遥转向苏采薇,问道。
“腊月初七。”苏采薇道,“上回是晴天,门也开着,里边人虽不多,也还知道吱声。不过那天段逸朗很是暴躁,隔着门大喊让我滚。”
“说起这个,”沈星遥指指空荡荡的门头,问道,“我还记得你说过,鼎云堂的牌匾已被烈云海劈碎,他们不挂新的?”
苏采薇摇头。
沈星遥蹙了蹙眉,抬眼望向门头匾额原本悬挂的位置,看着四角留下的灰印,缓缓摇头。
她见段逸朗的次数寥寥无几,几次简单的会面里,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只依稀记得,他从少年时起,便斯文安静。
若不是长辈惹出那么多变故,他至少可以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想到这些,沈星遥心下颇为感慨,旋即走到围墙下,纵步飞身,从墙头翻了进去。
苏采薇紧随其后,刚一落地便被院里的情景惊住。
原本雅致的江南园林,都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树木枯死,所有的花都被连根拔起,七零八落地躺在冷冰冰的地上,被雨水浇得透湿。
偌*大的门派,放眼四周,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被人洗劫了吗?”苏采薇目瞪口呆,“怎么变成这样也没人管?”
“几个月不见,只怕早已是人去楼空了。”沈星遥俯身查看一番,淡淡说道,“没有刀剑劈砍的痕迹,这些花都是被人扯下来的。”
苏采薇没有答话,眉心蹙成一团。她恍恍惚惚一路前行,穿过回廊来到内院,走下石阶前,下意识伸出手去,试探雨势,却看见那些纷纷下坠的雨点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雨停了。”沈星遥绕过她身旁走到院中,却忽地蹙起眉头。
她隐隐约约听见一旁的屋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立刻警觉起来,放缓步子,小心翼翼走到门前,小心翼翼伸手。指尖刚一触及门扇,便见房门大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倾巢涌出,将二人团团包围。
苏采薇看清这些人的模样,诧异地伸手捂住嘴——十几个人,整整齐齐,高矮胖瘦,出奇一致。
就连容貌,也生得一模一样!
第7章 千岩万转路不定(二)
“真是活见鬼了。”沈星遥说完这话,当即跳步跃起,一脚踢向其中一人面门,足尖刚一触及那人面颊,却又变了脸色,收势空翻落地。
空中残余劲风将那人掀飞摔倒,竟软趴趴地瘪了下去,如同一张大饼,偏偏弹性十足,一眨眼又恢复了形状,慢吞吞站起身来。
沈星遥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背后泛起一阵凉意。这人的身体竟好像一团棉花,仿佛皮肉之下没有一根骨头,柔软得完全不像话。
苏采薇也觉出异样,赶忙掏出腰间长鞭,三步并作两步抢至她身旁。
几年前的南诏之行,她吃够了近战的亏,是以回到中原后便苦练鞭法,将那对子午鸳鸯钺束之高阁。
“几年不在中原,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沈星遥言罢,腰间佩剑已握在手。
因万刀门作乱之故,她不便携刀四处行走。为此,白落英特地取出家传的灵渊宝剑交给了她。
沈星遥的武功一向学得杂,刀枪剑戟无一不会。其他兵器虽不如刀使得精湛,但以她如今的造诣,闯荡江湖,已足够用了。
她无暇细究这些人的来历,挺剑便刺,长剑荡开一连串明晃晃的兵器,直接便到了一人眼前,想也不想便朝着那人眉心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