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曾。”朔光摇头道:“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极为巧妙的机簧,不便拆卸带回。这箭筒里的名字,还是公子无意发现的。”
  “你同他们遇上了?”白落英眉心一沉,露出疑惑之色,“怎没一道回来?”
  “这……”
  折杨见朔光说不清楚,便即上前几步,道:“夫人受了点伤,本还在静养,却不知发现了什么线索,先行离开了。公子也跟着去了,可能……过几日便回来了吧。”
  “遥儿受伤了?”白落英眉头蹙得更紧了,“那臭小子呢?他竟然没事?”
  折杨一时语塞。
  天底下哪有盼着自己儿子受伤的娘?
  “天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白落英说着,又端起手中箭筒看了一眼,眸底隐约晃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眼色,略一沉默,打量朔光一番,道,“柳神医还没回来,你拿着树果,去找灵沨问问,看她认不认得。”
  言罢,她吩咐几人退下,旋即拂袖转身,走进堂屋。
  堂屋的窗都开着,一扇扇透进光来,在地面的石砖上画出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方格。
  白落英站在正东方的第一个方格内,不动声色,关上了眼前的窗。
  一扇、两扇、三扇……雕花的窗格是更小的方,同样规规矩矩。
  白落英低头看着满地无数大大小小的方格,不禁嗤笑出声。
  四十余年,她终于破了祖训,成为白家数百年来第一个以女子之身坐上掌门之位的人,竟依然没能改变什么,只是刚好这败落的门庭,比起更为衰落的江湖,稍稍多了些许尊荣。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临。
  正午的阳光炽烈,暖风推着流云,飞渡城墙,被烈阳一点点蒸酥,逐渐消散在风里。
  谯县街头,行人疏疏落落,风也如裹了热油一般,多晒一刻都是煎熬。
  凌无非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缓缓退到路旁屋檐下。身后刚好是间茶舍,堂内一名伙计见有生意可做,立刻端了壶紫苏饮子上前推销,谁知刚到他跟前,眼前便挤过来一个花白的脑袋。
  那小老头眼睛不大,却是囧囧有神。凌无非被他直不楞登盯着,吓了一跳,当即退开两步。
  “哎,等会儿等会儿——”老头说着这话,又蹿了过来。
  凌无非这才看清,站在他眼前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大叔,五短身材,头顶才到他胸前一般高,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转,猥琐至极。
  “您有事吗?”凌无非皱起眉头,微微向后仰身避让。
  “原来是位小公子。”小老头嘻嘻哈哈说完,目光滴溜溜下移,落在他腰间佩剑上。那模样活像要将他剥光了翻来覆去看个遍似的。
  凌无非只觉这老头多半有点毛病,未免横生枝节,转身便走。
  怪老头笑眯眯地看他走开,却在凌无非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的一瞬,眸光陡然转凉,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
  凌无非并未留意到此,只当是遇见个疯子,一转眼便丢在了脑后,眼前对他而言,还属沈星遥的下落,最为重要。
  他一路循着她的踪迹而来,竟发现走着走着,已快到了光州。虽说一开始还是往北绕行了几个城镇,但到了最后,终归还是回家的路,加之这一路以来,沈星遥由始至终都是单独行路,并未因旁的琐事耽搁,或是与人发生冲突。
  既然横竖都是回去,她为何非要不告而别呢?
  凌无非百思不得。
  偏偏这个时候,他又在路口撞见了那个疯老头。
  第48章 断弦尤续水难收(一)
  舒天昭辉,万物欣荣。钧天阁前院的几株海棠,花早已谢尽,留下满树翠绿,随风摇晃。
  沈星遥跨过门槛,在院中站定。适逢风起,卷起落一片海棠叶,飘飘摇摇落在门前之人,紧紧挨着发间那支芙蓉雕花玉簪。
  她有所察觉,伸手拨弄落在发髻上的海棠叶,却被叶梗勾住发丝,扯得一阵刺痛。她丢了树叶,却听见一声惊呼,抬眼一看,却瞧见何硕傻愣愣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盯着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还能有旁人吗?”
  “您没碰上公子吗?”
  “他又怎么了?”
  “当然是去找你了呀。”何硕一拍大腿道,“您是不知道,那天夜里公子回房,看见门口有滩血,您人又不在,急得拉上我们找了整整一夜。后边实在没辙,只能分头行事。”
  “分……头?他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找您啊!”何硕说话的口气颇为夸张。
  可沈星遥听在耳里,心底却毫无波澜。
  显而易见的不在乎,怎会因为她的不告而别便改变?更何况,她原是不打算回来的。
  “对呀,公子可担心您了,生怕您是……”
  “不管他如何,”沈星遥岔开话头,道,“你说你们几个是一起回来的,那朔光怎么样了?”
  “醒是醒了,也没见有何异常,就是那毒……”
  “如何?”
  何硕听她如此一问,顿时来了精神,往前走了两步,神秘兮兮道:“说得神乎其神,依我看呐,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怎讲?”
  “姬夫人说,那个山谷,只是个传说里的地方,”何硕挠着头道,“还说是从书上看来,说什么……北方山中有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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