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裴嘉之怎么会猜不到池慕的小心思,他故意说得那么详细,就是为了不让池慕胡思乱想。
人的爱意是有上限的,一生只能爱一个人。裴嘉之放下咖啡,摸了摸指间的戒痕。
舞台上,两个流浪汉苦等的戈多迟迟没有来,他们做着无聊的动作,说着滑稽可笑的故事,一会说要走,一会说走不了,一会站着不动,一会试图上吊。
第二幕渐入尾声,一个孩子报告说,戈多今晚不来了,明天晚上准来。于是两个流浪汉相约明天继续等待,等待着随时会来的、见了面也认不得的戈多。
没完没了的等待是戏剧的主题,戈多是什么则成了一个永恒的未解之谜。有人说戈多是上帝,有人说戈多是希望,也有人说戈多是明天,众说纷纭,不一而论。
幕布徐徐降下,池慕回味着两幕的剧情,转过头去和裴嘉之讨论。
“你觉得戈多是什么?”
“是值得日复一日等待的事物。”
裴嘉之没给出具象化的描述,而个人的感想也确实没法用言语表述,但池慕很快接上了。
“所以说,戈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如果它不存在,等待就失去了意义。”
等待本身是漫长而矛盾的,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在流逝,情感在消耗,人会越来越疲惫,提不起半点精神。
池慕对此深有体会,他在等裴嘉之的过程中反反复复地经历着希望和失望,但只要裴嘉之没来,他就会一直一直地等下去。
从某种含义上说,裴嘉之可以算作他的“戈多”。
闭幕后,全体演员出来谢幕。掌声响起,一束聚光灯打了下来,为舞台中央的演员镀上了一层金边。
台下不少观众起立欢呼,为这精彩的一出表演捧场叫好。池慕好久没直面过观众的热情,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不由得跟着拍手。
裴嘉之象征性地鼓了鼓掌,他明明望着舞台上的演员,目光却仿佛落在了别处,像在看另一场同样震撼人心的演出。
“你应该在台上。”他对池慕说:“你比他们更耀眼。”
池慕停下鼓掌,一时愣住了。
第61章 送一枝玫瑰花给喜欢的人……
他当然知道裴嘉之说的是什么。
话剧是演员的最高境界,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舞台中央。
演员的表演是话剧的精髓,凡是科班出身的演员,都会对话剧怀有一种别样的向往。
池慕也不例外。
他对表演的兴趣来源于话剧,市里的剧团来幼儿园选儿童演员时,一眼看中了众多小朋友里的他。
或许是天性使然,池慕在舞台上从不怯场,小小年纪经验十足,初中就开始地自发排练起话剧,在校文化艺术节上演出,年年获奖。
他是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进的市一中,越是一流的高中,开放包容的氛围越是浓厚,池慕在学校的支持下,大张旗鼓地办起了话剧社,同时拥有了一间专属的活动室。
活动室里堆放着各类演出道具,其中不乏一些危险性较高的魔术道具。如何在尊重学生喜好的基础下有效防范火灾,成了教务处最头疼的问题。
一番商议后,教务处决定派一个学生干部去管理活动室的钥匙,负责开门锁门、定期检查隐患。这项工作不难,却马虎不得。几位老师商量片刻,一致推选出了裴嘉之。
于是那三年里,池慕和裴嘉之次数最多的对话分为以下两种。
——“班长,麻烦开下门,排练。”
——“嗯,我拿钥匙。”
这是第一种。
——“班长,排练完了,明天再帮个忙。”
——“嗯,我去锁门。”
这是第二种。
多数情况下,第一种对话较为常见,因为池慕经常带头排练到很晚,下晚自习了还不走。裴嘉之在校园里喂完猫后,会顺路来到活动室,等池慕排练完再锁门。
久而久之,他养成了来活动室看池慕排练的习惯。
时间长了,池慕过意不去,私下找过裴嘉之,和他说不用等,锁门的事交给自己就好,但裴嘉之不知为什么,拒绝了池慕的提议。
他照旧亲自锁门,话剧团的人看到他来,会邀请他客串一两个角色。裴嘉之摆摆手,找了把椅子坐下,不打扰他们排练。
池慕身兼数职,既是导演,又是演员,忙起来连口水都喝不上。他站在几块破木板搭建成的台子上,一遍又一遍地给成员讲戏,讲到声音沙哑,满头大汗。
台下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都被他带入了剧本描写的场景。裴嘉之坐在一旁,眼神落在了池慕额头的汗珠上,手中的书本迟迟没有翻过一页。
他们排练了两个月,临上台时出了点小状况。一位男生在练习魔术时,不小心把燃烧的玫瑰掉到了窗帘上,瞬间亮起了火光。
他吓得后退几步,耽误了灭火的最佳时机,火势转眼就蔓延开来。离得近的学生尖叫着散开,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裴嘉之迅速合上书本,起身去灭火,但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池慕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脱下校服外套拍打着火焰。
“没烧着你吧?”
裴嘉之慢了一步,火已经被扑灭了。池慕摇摇头,随手扔开了烧出破洞的校服,招手示意惹祸的男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