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一时间无语，如果这样，「水仙十字结社」一开始就是无用功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零摇摇头，“你知道「饱和式救援」这个概念吗？人类的一切努力都不是无用功，只是在无数不可能中寻找可能的生机，这比从一开始就躺平接受命运要好得多。”
  在这个讲故事的章节中，轮到零讲自己知道的第二个故事。
  「这是一个银河系悬臂上小小的太阳系中小小的地球的故事。
  科学家们发现太阳急速衰老膨胀，短时间内包括地球在内的整个太阳系都将被太阳所吞没。
  为了自救，人类提出一个名为“流浪地球”的大胆计划。
  倾全球之力在地球表面建造上万座行星发动机和转向发动机，推动地球离开太阳系，用两千五百年的时间奔往另外一个栖息之地。
  经过木星时，全球的行星发动机停摆，为了修好发动机，阻止地球坠入木星，全球开始展开饱和式救援。
  在与时间赛跑的过程中，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只为延续百代子孙生存的希望。
  小小的地球终像方舟一样，承载着文明的希望驶向宇宙深处。」
  听完故事，空问：“你知道「提瓦特」是什么意思吗？”
  自诩“和教令院学生相比就是文盲”的数学爱好者摇头。
  “在某一种语言中，它的意思是「方舟」。”
  相传，神告诉良善之人，世界将卷起一场毁灭一切的洪水，于是良善之人建造了一艘船舰，载上文明的种火，逃过了这场寂灭的洪水。
  此即为方舟。
  此间宇宙也将走向不可逆的命运结局，这颗星球承载着树叶上最后的希望，也即将迎来肉眼可见的终焉吗？
  如机器过载一样，零一动不动沉默了很久。
  最终，她对旅行者发出委托。
  “我想去须弥，看看世界树。”
  11.
  沉浸入世界树。
  没错，是沉浸。
  旅行者带着引见了小吉祥草王，草神爽快地答应了进入的权限。
  “无需在意输入值的变动，也无需在意算式的平等，你我在此相会，理所当然。”小小的神明这么说着，示意边上戴着帽子的少年让开。
  零微妙地察觉到这个少年和冒险家协会的接待员有一点相似之处，
  察觉到这点，再仔细一想，自己从某种概念上来说，和他们也没啥区别。
  于是干脆放弃研究这个问题，如进入海洋一般，她深潜入世界树的内部，树枝树叶的虚影在眼前慢慢消失，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世界树的最底层。
  竟然是，原始胎海的海水。
  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托举起宇宙的无数文明，树生长在海之上，树根从海中汲取能量，树欲吸收海，海欲淹没树，是敌对也是共生。
  这种神奇的相互依存相互克制的关系，在提瓦特的世界树最底层的逻辑架构中竟然是残缺的。
  世界树与原始胎海无法达成同谐。
  眼前闪过转瞬即逝的绿色碎片，如同世界树向自己发出了挑战。
  零难得带了点兴奋的跃跃欲试：“系统永久删除的文件也是能找回的。”
  世界树内无数青绿色的由0与1构成的洋流开始涌动，带起洄映的漩流。
  星海般的瞳孔陷入鎏金的虚空，流金的0与1的代码在漩流之中疾驰，时不时抓住绿色碎片。
  最终，碎片合并同类项，被永久删除的文件出现在了量子之海中。
  「作为大慈树王，我是世界树的化身，而你则是世界树上折下的最纯净的枝杈。
  就好比……即便树木死去，枝杈亦有一天会生根然后长大，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
  你我的本质虽然相同，但命运一定会有所不同，万物都有着自己的命运。
  就像枝杈长成了新的大树以后，和原来的那棵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
  世间的「智慧」、「知识」、「信息」都存储于世界树当中。
  而这些又与「记忆」紧密联系，「记忆」是世界树的重要部分。
  禁忌的知识，如深渊一般翻腾，吞饕的黑洞肆无忌惮地将其尽数吞噬。
  本就无需忌惮，这是宇宙应有的熵。
  宇宙熵增趋势推动万物走向无序。
  暗能量使宇宙膨胀加速，将一切撕裂；暗物质产生的万有引力导致宇宙收缩，其终焉是宇宙的寂灭。
  生命却与之不断抗争，力图让宇宙得以继续存续，文明得以继续延续。
  生命的抗争让宇宙的意识也弥散出自救的想法。
  虚无的躯壳呢喃着：“代价是什么？”
  「让世界，彻底遗忘我。」
  为了对抗无情的且注定的宇宙结局，智慧生命需要抹煞孱弱的私欲与个体的差别，融入同一阙谐乐中——以强援弱，以死护生，以此试图扭转万物不可避免的结局——走向无序。
  世界树与原始胎海恢复了宁静，大慈树王纯白的长发落在虚无的躯壳上，温柔地抱着宇宙意识的一部分。
  吞饕的黑洞渐渐平息，同谐的流光慢慢变淡，人类的意识终于从深处再次浮上海面，零睁开了眼眸。
  “这是第二层的解封条件么……”她坐起身，自言自语着，抬头看向大慈树王，“虽然我没有契约的权能，但是我想与你做一个关于文明延续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