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所以最底层的逻辑架构就是「不可探索」。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直面深渊宇宙的图景，那么就会忘记了初心仅为生存，徒留相互残杀，与深渊共同终末。”
  凝视着星球的实况建模，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空经常吐槽派蒙那句“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于是她说：“你与「心脏」立下了什么契约？以至于「心脏」历经六千多年还在等待契约终结。”
  法涅斯摇头：“恕我受契约所限无法直言，你可以去问契约的缔结发起者。”
  原初之人的虚影伸出双手，与零相握。
  “我将系统一切的权限交付与你，无论终末还是延续，我可能已经无力再见到那个明天了。”
  “真狡猾啊，法涅斯。”零说，“你这样和水神自毁神座有什么区别呢？”
  星球的一切像海浪一样，翻腾着涌动着。
  她看见了，风起的时光，磐岩的守护，雷鸣的永恒，大树的希望，纯水的追求，烈火的传承，寒冰的牺牲。
  她听见了，在反反复复如轮回一般螺旋发展的文明进程中，人类的欢声笑语，人类的悲鸣哭泣，人类的祈愿寄托。
  她听见了，呼唤声。
  “零——”
  睁开眼睛，云堇的脸上写满了担心：“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云堇，抱得云堇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零靠在云堇的肩膀上，闭上眼，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脸庞，“没事的，云堇姐姐。”
  会没事的。
  如约过来测试新材料琴弦，洞天之中，钟离脱下手套，金珀纹路的双手在虚空中将不同矿石融化，拉出细长的丝。
  零一根一根试过来，星银矿石、夜泊石、流明石、黑曜石……
  或低沉，或清脆，或轻灵，或稳重，很难相信，这些声音是从岩石中发出的。
  “岩石是记忆的载体，以此为蓝图，能铭记很多过去的事情。”钟离不紧不慢地说，一边将第二组石头化成弦线。
  自在松石、坚牢黄玉、最胜紫晶、涤净青金、燃愿玛瑙……
  指尖划过弦线，侧耳倾听其间的音符，燃愿玛瑙铸就的红色弦线仿佛能奏出传承与抗争的起伏。
  “你知道火神希巴拉克的传说吗？从死去的火龙王的心脏中复活，最初的人神最终复归火中。”
  零回忆着旅行者带来的故事，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本源：“在反复轮回发展的星球文明中，这个故事最初的版本是火神希巴拉克吗？”
  钟离放下手，用陈述的口气说：“你见过我在此星球上最初的契约者了。”
  当然指的是法涅斯。零抬手，星球实时建模在虚空缓缓转动。
  “竟然已经虚弱到这个程度，将权限都交付出去了。”钟离显然对于法涅斯将所有权限尽数交付有些出乎意料。
  “我感觉自己被道德绑架了。”零如实说，“我苦思冥想，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所以问你，概念的权能在你这里吗？”
  贵金的心脏摇头，洞天内只有他讲述的声音。
  「星球原本只是星球，新来的人类将其作为方舟。原生的龙和新来的人类一开始很融洽，甚至成了朋友。
  新来的人类告诉原生的龙，星球之外的宇宙不可接触。好奇且自傲的龙接触宇宙，自身被侵蚀了，忘却了本心。
  原生的龙成为了恶龙。正所谓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也在凝视着你。污染自深渊恶龙之中喷薄而出。
  遨游星际的我听到了原初之人的祈愿，与其定下契约，引导人类。
  方舟被恶龙带来的深渊腐蚀太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以龙之心为材料打造了一具新骨骼，获得了龙的权柄与概念，自龙的心脏中重生。
  原初之人架构了星球的系统，正如你所言，最底层的逻辑架构是相悖的。
  为了净化污染，修补系统，我将自己的躯骸一分为二，一半加以权柄制成棋子，设下棋盘，建立新的体系；另一半用龙的权柄填满，凑成一副完整的身躯，行走世间。
  如果遗忘了初心，迷失了本心，最终变得与所对抗的邪恶相似。
  为了不覆辙这样的结局，我设下第一次谋杀案，谋杀了神座上的自己，舍弃了降临者的位格，终结顶层的统治，将统治下放到棋盘上的棋子之中。
  仅仅一次谋杀还是不够的，我以身入局，设下第二次谋杀案，谋杀了棋盘上的自己，舍弃了棋盘上的王座，终结了名为“岩神”的棋子统治，将统治完全交给人类后代。」
  零沉默良久，总结：“所以你作为「心脏」也是残缺的，如果将神之心七枚棋子重聚，就能将「心脏」恢复完整。”
  「心脏」颔首：“这正是终结一切契约的契约内容。”
  “届时，宇宙的意识就能取得完整的「概念」权能。”
  ……
  零试过第三组弦线，指着中间的琥珀金色说：“这个石珀的力度、音色都正好。我也不急，最近可能没有空闲练习新曲，琵琶就放在你这里吧。”
  漫步在璃月港的街巷之中，烟火气的人间百态从身边一一而过，思绪如波涛一般起伏不定，一阵孩童的哭闹声打断了沉思。
  声音来自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口，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孩子正坐在地上，双手紧握着，十个手指头翻来覆去，显然是在尝试解决一道对他来说颇为复杂的加减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