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那时,父亲就是大桓最忠诚的臣子,坚守着君王的没一个命令,哪怕这些命令让他失去为国尽忠的机会,也誓死,不曾变节,难道不可敬,不可叹吗?”
  “只可惜,大桓亡了,谢家人成了新的统治者,父亲又以同样的忠诚,为新帝东征西战,无怨无悔,他的忠诚和努力,终于要有回报了,高官厚禄、大权在握……”
  “今夜过后,父亲即将获得他梦寐以求的一切。”
  “最后,最后,不得好死的只有你,”郑兰漪捂嘴轻笑,泪流满面,乐不可支,“只有你啊!”
  “你这一生,拼尽全力,却未能得到你最想要的,甚至连睁眼看一看这世间,都不能了,”
  “无论是前朝的臣子,还是新朝的功臣,都得到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至于你,”她流着泪,冰冷地看着那同样冰冷的骨灰盒,“从生到死,都只是别人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说罢,她抬手打翻了盒子,任凭里面的污泥和雪水玷污了她的裙摆。
  她看着震惊不已的小庄氏:“母亲,我是否从未对你说过,”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那故作天真的眼神。”
  “你疯了,你敢对母亲不敬!”
  郑酥衣冲上来要打,却被郑兰漪一把甩开,跌倒在地,捂住膝盖疼得呲牙咧嘴。
  “啊——你们想干什么?”
  外边突然响起尖叫声,紧接着是一声声沉重的靴子踏地声,和那甲胄兵器相击声。
  “快,扣押所有郑家人,陛下有令,一个都不许走脱!”
  粗犷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穿了小庄氏母女的心。
  空气中血腥弥漫,顷刻之间,小庄氏从座位上滑落在地,郑酥衣吓得立刻哭了出来,至于郑兰漪。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这对抱在一起,如同丧家之犬般瑟瑟发抖的母女,勾唇一笑:
  “郑家完了。”
  但我郑兰漪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
  长门宫
  芊芊脸色雪白,倦怠地靠在那靠枕上,长长的眼睫一颤:
  “外边什么动静?”
  伽蓝道:“不过是些泼皮贼子,在闹事罢了,想必已经被陛下解决了,娘娘不必担忧。”
  什么品种的泼皮,敢在皇宫里闹事?
  而且她压根就不会担忧谢不归。
  芊芊合眸,冷冷的不加理会。
  还有七天便到十五月圆夜,解药是彻底没戏了。
  难道她就要这般羊入虎口了么。
  不,不。
  她宁愿活活疼死,也绝不叫谢不归得逞!
  芊芊忽然看向那燃得正旺的火盆,不论是珍珠还是纸条早已化为了灰烬,她眼底光影明灭,让她的脸色看上去颇有几分诡谲。
  “娘娘有事,但可吩咐奴婢。”
  伽蓝小心退了出去,走到庭院中,视线里忽然映入一道雪白的身影。
  “陛下。”
  为何……不进去?
  谢不归长身玉立,雪白的袖袍被风掀起,他眼眸微垂,骨节分明的手中紧紧地捏着一枚银簪。
  这簪子是他解决完郑国公那些人后,特意去明镜司取回来的。
  上次芊芊就是吃了这里面的红色药丸,不仅脸上的印记消退,那心痛的症状也缓解了许多。
  只不过,以防万一,他把里面的药拿去太医院,让人验了验。
  耳边响起片刻之前,御医的那番话——
  “此药丸中含有红花,乃是极为强效的避子药,有一定的毒性,只毒性微弱,少量服用并无大碍,”
  “却不可长期或过量服用,容易导致终身不孕。”
  她那兄君给她的,根本不是什么缓解心悸的药物。
  而是,避子药。
  她宁可自损,也要服用此物。
  可见那什么想要把孩子重新生一遍,什么愿随他回宫,陪伴于他。
  都是骗他的。
  ……
  拔步床前,帷幔低垂。
  男人徐徐步来,坐到了床沿,乌黑的发丝落下,在白玉似的脸颊边轻轻飘动。
  他修长的身影被烛光勾勒,投在白帷之上,随着烛火的摇曳,时而拉长,时而收缩,飘忽不定,犹如鬼影幢幢。
  “你回来。”
  “究竟想要什么。”
  说着,谢不归冰凉的手抚到女子的脖颈,指尖在她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轻抚。
  他知道,只要稍微用力,这细弱如花茎般的颈项,就会彻底折断。
  与片刻前死在他手心的人,无丝毫差别。
  谢不归淡然地想着,眼底的嗜血和戾气还未散去。
  感受着她颈侧那突突直跳的脉搏,谢不归无比清楚的知道,她的生命就在他的掌下,在他的一念之间。
  芊芊紧紧闭着眼,呼吸加快,睫毛不断地颤动。
  突然,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顺着他的胳膊,一把掣住男人那严丝合缝的衣领,猛地将他拉近。
  她趁其不备,把人拽倒进柔软的锦被之中,然后一个翻身,骑在他的身上。
  她的动作极快、极准,一点也看不出重病之人的虚弱和乏力,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快如闪电,紧紧地捂住了男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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