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他应该说句对不起的。乐宴平想。
  而那些密文……
  乐宴平不知道萧季渊到底为什么执意要教他,但上辈子直到死,他都没有用过一次,没想到如今却阴差阳错的用上了。
  不过,他会是因为萧季渊,可皇陵里的那些又是谁写的?
  池余雪?卫家军?还是暗卫?
  感觉怎么都说不通。
  或许一切,都要等他看到那副壁画的原貌才能知晓了,而现在……他得先想法子过了宋玙白老师那关。
  汽车在文物院门口停下的时候,乐宴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宋玙白一直和他说他那位老师有多么多么的和蔼可亲,但或许是因为太傅的缘故,乐宴平面对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情不自禁的拘谨。
  幸好,他面上并不怎么看得出来。
  在宋玙白的引见下礼数周全的打了招呼,乐宴平便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任由楚老打量。
  看着就是个好孩子。
  这是楚老瞧见他时的第一想法。
  小乐大人的长相在老一辈人眼里向来是无往不利的,更何况因为《锦绣江山图》,楚老本来就对他很有好感。
  但是再有好感,正事也不能拉。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冲着乐宴平和蔼地招了招手:
  “到这儿来,孩子。”
  “小白说你认识那些壁画上的文字,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份文献上瞧见的么?”
  当然不会有哪份文献,这种密文从来都是阅过即焚的,哪儿能留得下来。
  “不算有。”乐宴平道,“但是史书中有提过,卫容将军会以密文传递军情。”
  缙朝的加密方法不少,什么藏头藏尾,叠痕会意……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那些个闲得无聊的文官想出来的。
  但武将可没么多闲情逸致去写什么文邹邹的诗,于是他们的加密方式往往要更简单粗暴一点。比如……使用密码本,漏格板什么的。
  虽然方便,却也有坏处,那就是无法传递大段大段的复杂情报,以及,容易泄露。
  “所以在军队中,用得最多的其实是拆字,而缙朝的这一种还多加了一步重组,所以看起来才会像是图案符号。”
  “我对这个很感兴趣,私下里曾经研究过。”
  至于怎么研究的?
  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么?
  乐宴平愿意将自己知道的悉数说明,但研究过程……就当它是独门药方吧。
  硬要他传的话,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是把萧策叫来了。
  “楚老师,我会将其中的规律解释给您听,但如果最后没问题的话,希望您能同意让我亲眼看看那副壁画。”
  楚老欣然应允:“当然可以,孩子,请开始吧。”
  从“景承”开始说到“池余雪”,在写写画画了大半天后,乐宴平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前往遗迹的车。
  岁月的洗礼让皇陵已然成为了和乐宴平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样子,而萧季渊就沉眠于此。
  他已经不在了,乐宴平很清楚,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跟着宋玙白安静地去到了那件困扰了众人许久的密室。
  入眼,是已然干涸到了发黑的血红。
  累累白骨堆在墙边,一个接一个的都倒向了壁画的方向。就像是有谁在不甘地挣扎,又像是有谁在前赴后继地尝试。
  【景承二十四年秋,帝崩于禁中……】
  第76章 入葬
  景承帝是在睡梦中走的。
  据太子说,他临走时面上带着笑,似乎是做了个好梦。以帝王重病缠身的状态来说,他去得已经算是安稳。
  哀恸的哭声伴着丧钟在皇宫的各个角落响起,属于景承帝萧季渊的时代就这样彻底地落了幕。
  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帝王到了该好好地休息的时候,但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他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在忙碌的过程中,人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问自己一个问题——
  萧季渊是一位怎么样的帝王?
  他啊,说到底,就是一个任性得要命的孩子罢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三朝太傅如是道。
  【拿定了主意以后就和只咬着了树枝的王八没什么两样,死活都不肯松一下口。
  又倔又硬还气人,和他商议个事能被气死个八百回,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不过明明是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小太子倒是意外的很听话。想来他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这种明明气得肝疼,又偏偏拿人没办法的感觉了吧。
  明明是件好事来着,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寂寞。
  而且……
  【而且他虽然气人还很离经叛道,但那些个主意很多时候都出乎意料的好用呢。】
  某位同样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部尚书轻叹着开了口。
  【当然,如果皇帝陛下能不把帐算得那么清楚就好了。】
  所以,到底是谁说的工部尚书是个肥差啊?!天知道他想从萧季渊手里多抠出一个铜板到底有多难。
  好好的一个皇帝,怎么就能精明成这样呢?黄大人一面叹着气,一面引针穿线地补着自己破了洞的常服。
  缝着缝着,手下的布料便渐渐的深了。
  油盐不进、笑里藏刀。置百官劝诫于无物,而罔顾天道痴心妄想。都被骂了十几年了,却还是经年如一日的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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