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年纪也不小了,霍生。”迟迟等不到回答,虞宝意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发出困惑,“到你哩个年纪,点解仲唔稳老婆啊?(到你这个年纪,为什么还不找老婆?)”
  司机先生犹豫半晌,还是未经同意把前后座中间的挡板升起,将私密的交谈空间留给后面两尊伺候不起的大佛。
  她好像铆足了劲,要一口气将他身上的谜团揭开。
  “要找我,是觉得我新鲜吗?”虞宝意慢慢低下头,“还要故意拆散别人一段上好的姻缘,你不怕遭报——”
  “上好的?”听了半路,终于听到他忍不住纠正的地方,“宝意,酒可以喝多,话不能乱讲。”
  这事不能由着她。
  那算什么上好的姻缘?
  可虞宝意不在乎,她甚至忘记自己上一句话在讲什么,中断之后再说时,便变成了没头没尾的一句:“我明天就要遭报应了,我为什么要泼那杯酒啊……”
  霍邵澎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搂在她腰间的手情不自禁发力,将她往更深的怀抱中带。
  “怎么了?什么报应敢跳过我,报到你身上?”
  “你不懂,你不知道的……”虞宝意字句又见哽咽,“那人会闹到我的公司,指名道姓喊我道歉,还会叫嚣着,让他圈内的朋友不再赞助我的节目,凭什么啊,明明是他的错,有钱大晒啊(有钱了不起吗)……”
  她说的,未必是明天尤羡铭的处理方法。
  可言之凿凿,连细节也讲出,必定是经历过。
  霍邵澎其实不是很懂有钱这个概念。
  于他而言,钱是一份份合同上乏味的数字,也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他将钱具象化成一样样有名有姓的事物,却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否了不起到值得令她无助落泪。
  幸好,他现在能安慰她:“babe,相信我,不会的。”
  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萧正霖口中的虞大小姐,是不惜在她泼出杯不体面的酒后,仍要出面维护的人。
  可虞宝意还是停不住地摇头。
  像用他的衣衫擦泪,还是否定他的话,不重要了。
  她被自己的话讲得没有来的一阵悲哀。
  这条路她走得说不上不顺利,可每每从酒局、应酬后脱身,她都要面对并强行自洽一些无法消解的痛苦。
  她比宋青可好吗?
  有,但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她也会利用自身优势来更快达成目的。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要面对这些,她那位被揩油的同事要面对这些,甚至宋青可,为什么非要出卖自己?
  是一份完美的企划案、充足的制作经验和默契的团队,光鲜的履历等等,不够打动人吗?
  那为什么男的可以?
  她第一次自洽到无解,也第一次因这件事而落无用的泪。
  在旁人面前。
  在这个明明也在罔顾,并承认罔顾她意愿的男人面前。
  她汪着两眼泪抬眸,长睫浸润水光。
  “霍生,那你会和那些男人一样吗?”
  第35章 心肝
  虞宝意要他的答案。
  她思维不再像先前那样跳跃, 一双循着过路的夜景忽明忽暗的眼,她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有多犯规,执着地, 目不转睛地望着霍邵澎。
  可还不够。
  她下巴处托过来两指, 稍一用力, 抬高了她的脸。
  与她的身体亲密无间的那只手似乎在加温,贴紧在背, 又离她的后颈那样近, 像一汪滚沸的水,漫溢的蒸气快把她烫到清醒。
  可是,要清醒吗?
  理智似乎已经在修补那处一溃千里的堤岸,要堵塞后来汹涌的水潮。
  虞宝意想偏过脸,躲开他的手。
  可刚一有动的趋势, 霍邵澎兀然施力, 令她小小一个动作, 也变得禁锢在原地, 动弹不得。
  “宝意,我不是好人。”他说。
  虞宝意声音不由自主放轻, “那你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没区别,那你要怎么办?”
  面对他逼近的气息,虞宝意下意识仰后,眼睫如深秋瑟瑟的枯叶,在风中惊颤。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的掌已经托住了她的颈,指节包覆在颈际之间, 像拿住一节脆弱的白瓷。
  她不喜欢,更不习惯别人碰她的颈。
  尤其那样一双手, 外表足够养尊处优,又有她难以忽视与抵抗的,薄茧一样的触感。
  “霍生,我不能怎么办。”
  虞宝意的呼吸在某处短暂的红灯后,也在她和他的距离近到气息缠绵之时,彻底变得紊乱无序。她甚至怀疑,自己说话已经能擦过他的唇瓣。
  实际并不,霍邵澎只停在咫尺之间,不过是过近交融的气息凝成一道虚幻又如有实质的屏障,令她感知到接近真实的接触。
  “就像……”她说话像一串散线的珍珠,不够连贯,支零破碎,“从你让我牌开始,我就没有办法了。”
  霍邵澎深深注视着她,想说点什么,却在思考中归于缄默。
  虞宝意屏住呼吸:“霍生,那天晚上你的牌,到底是什么?”
  她没在牌桌看到黑桃k和q。尽管当时仍有不少没被翻过来的牌,可他跟到turn round这一环,再联想翻出的公共牌,一定是有能组成胜算高牌型的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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