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所以她对霍邵澎,一直揣有轻微的愧疚之心,对虞宝意的事,便也不同意不反对了。
而霍启裕唯一不曾料到的,是霍邵澎的态度如此之坚决。
直到现在,都不曾给父子关系留出转圜之地。
唯一退的那步,是他继续以霍家人身份留在集团,不至于后继无人。
因果循环,不知称不称得上报应。
而选择在两位老人面前撕开体面,无非用这步明确警告霍启裕,他又一次踩到了红线。
擅自找虞宝意一事,和烧了那封信的严重程度,是划等号的。
“她跟你说了?”霍启裕泄了半口气,恢复少许冷静。
以为那么多日不讲,天知地知,这事就过去了。
“她没说。”霍邵澎依然平静,“本为你着想的。爸爸,什么时候能学会领下别人的情?”
“我需要领她什么情?”霍启裕冷哼一声,“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没过门都这样,过了门还了得?”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后半句话口风隐隐约约的松动。
不知怎地,见过虞宝意后,他又在展览会上多待了半日。
换了台普通车,命司机停在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巷口街头。
人头涌动,满目黄沙砖墙,她背着手,在艳丽繁复的丝帛中时隐时现,有时会幻视她披上了那些绸缎,五官都变得秾丽。
偶尔碰到扛着机器的员工,她侧目,专注聆听,偶尔搭几声话,或许是点拨,看比她高一个半头的男人都连连点头,满脸服气。
这时,霍启裕的脑中才浮起一个离谱的念头。
他错了吗?
从未思考过。
所以,竟然无从下手。
“你以为过了门她就会跟底下那些贵妇太太一样,日日在丈夫身上花心思,得闲无事,就聚在一起饮茶,挑拨是非?”霍邵澎讲话已然不留情面,“讲到底,你不仅看不起宝意出身,还不信任女性的能力。爷爷正视肯定她的人格和事业高度,到底是比你长了二十多年的眼界。”
“你不用拿这种语气同我辩。她如果有真本事,南城那么多事就用不着你替她兜底。”
霍启裕起底了两人在南城有迹可循的所有事情,其中不乏司空见惯的英雄救美戏码。
他儿子有本事,非要托着虞宝意,但不能托了,还逼他认可那女人的能力配得上现在的高度。
没霍邵澎,早不知道被原东家戏耍得丢了多久饭碗了。
“那些事又有几件,是她本该遇见的?”霍邵澎毫不退让,“如果制造困境的是你,一定要她自己解决摆脱,才配得上你口中的‘真本事’吗?”
这个世界,人与人的位置,一定有高低之分。
上位者不能以现有的视角审视下位者的处境。
“这件事,我不会再退步了。”
霍邵澎语速放得缓而重,不知是因“这件事”本身的重量,还是因为在外公面前,亦或两者皆有。
“人我一定要娶,至于你……”他许久不用看父亲的眼神望霍启裕,而褪去这层关系,竟变得比看陌生人还冷淡,“自便吧。”
他说了那天通知霍启裕要带虞宝意见母亲同样的话。
霍启裕没有发怒。
在霍邵澎与他错身而过的瞬间,他阖了阖眼。
黎婉青和霍邵澎同乘的那台车上,florence也在,看见boss独自一人出来,抓住机会上前汇报了部分工作。
他则站在棕红色的檐下,点了支烟。
燃过半根,florence才就着前头的铺垫,细致而谨慎地问起:“霍生,萧家那边意见很大,已经让一位老董事私下走动,想召开董事会。”
“董事会?开得还少吗。”霍邵澎不以为意。
“可毕竟师出无名……”
名是有的,只是不适合放在台面上说。
他从没忘记丁毓敏对虞宝意做的事。
香港几个老牌家族的生意、人情关系经过这么多年,早已像一张复杂的蛛网,罩在所有人头上。
每个位于权力中心的人,都会被不知来自哪里的蛛丝缠紧手脚,牵一发则动全身。
所以萧家能说动霍氏的董事干预他的决策。
当然,他同样可以。
纤细笔直的烟管燃剩一点,烟雾丝丝缕缕缠紧嶙峋的指骨,某一刻像只银白的手铐。
可霍邵澎仅一抬手,便搅得那处白烟四散而逃。
困不住他。
“有没有名,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按我说的做,不用再来问了。”
“是。”方瑞丝从不质疑霍邵澎的决策,只是担忧。
“还有,今年八月份的所有行程,安排之前,都来找我确认。”
“是——每一项?”
方瑞丝怀疑自己听错,上一件事关重大的不准过问,小小的行程安排,却要件件过问?
何况,现在才四月份。
“对,每一项。”
“……”方瑞丝脑中快速过了过,很快找到了“罪魁祸首”,“八月,虞小姐的拍摄刚好结束了吧,那会应该在……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