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陪你喝玉米汁的确是看在你男朋友面子上。”杨弦贴心替她点明,“但拒绝,是你本人拒绝的。”
  且搬出霍邵澎之前,刚刚,没有人敢出声逼她喝这口酒。
  做到一定高度的制作人,许多时候与赞助商的关系,是互相成就的。有些制作人的名字,代表的就是稳赚不赔。
  又有哪个赞助商不想搭上这种制作人?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再者,虞宝意在如今大力推行的文化类节目上的天赋有目共睹,这种节目,以前都是吃力不太好,钱少事多的。
  于是,玉米汁过三巡后,好些人问起虞宝意接下来的节目制作计划。可人还没回答,杨弦就出来打岔:“去去去,挖我的人,也得等我这边完事了吧,万一我还有活呢?”
  “那肯定是杨姐的活重要。”
  “杨姐的活也能捎上咱们啊?”
  杨弦笑着斥那人:“也给你攀上关系了。”
  虞宝意知道杨弦不是喜欢放烟雾弹的人,如果接下来预计制作的新节目能提前谈好赞助商,杨弦也会为她高兴,而不是提前拦了她的路。
  饭局结束后,一群和来前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男人站在门口,点头哈腰地先送了两人上车,一人回酒店,一人则回家。
  虞宝意给霍邵澎报完平安,继而问道:“杨姐,你刚刚说什么活啊?”
  “什么什么活?”
  “你说,‘万一还有活呢’。”
  杨弦单肘撑着窗沿,手掌支住脸颊。她眸子半阖着,眼神望去有几分迷蒙和涣散,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哪有活啊,我就是舍不得你给别人干活罢了。”
  虞宝意轻笑几声,没有选择追问。
  本是件小事,套不出个结果,渐渐也就抛到脑后忘记了。
  她在中国没有停留超过三天,又紧赶慢赶地飞到欧洲大陆去,开启新一轮的拍摄。
  到欧洲后,霍邵澎来得更为频繁了,有时直接选择在周边住上几天,看得虞宝意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红颜祸水”,耽误了他多少工作。
  六月和七月,她走过了波兰、捷克、立陶宛、摩尔多瓦、斯洛伐克等等国家,尽管中间多有坎坷波折,可如果将她所到之处在地图上连起来,已经颇有世界尽在她脚下的气势了。
  中间,父母哥哥和梁思雪都抽空来过。在摩洛哥时,还借霍邵澎泊在这儿的游艇跟梁思雪出海玩了一转,以至她又认识到真正有钱人的世界。
  港湾上成排成列的游艇,船帆猎猎作响之声不停敲打着耳廓,犹如一匹匹野性又顺从的白色巨兽发出的温柔低吼。
  原来平时看见的,不过冰山一角。
  可那不是她的世界。
  她也无需去融合这样的世界。
  最后一站是罗马。
  八月上旬,出发前夕,剧组聚餐结束后,虞宝意一个人走在希腊费拉镇的街头,影子在岛上人民日复一日坚持漆着的白墙上映过。
  这里的墙呈现着一种童话的白,偶尔会有蓝色圆顶的跳色出现在视野中,似是爱琴海的海水泼到顶尖上。身在其中,仿佛能聆听到属于这片土地与人民千年的自由与浪漫。
  之前她爬上炮台,拍了些落日的照片,预备传给梁思雪和霍邵澎。
  “bowie?”
  一声呼唤,叫她一下子从希腊街头回到香港。
  虞宝意诧然回眸,只见一位优雅的戴着礼帽的女士,身着粗花呢套裙,左胸口绣了一朵白山茶花,挽着提包,踩一双粗跟皮鞋,站在她身后五米远外。
  礼帽前挺立的薄纱半遮半掩住面容,露出的下半张脸皮肉微垂,弯起的嘴角有浅淡的皱纹。
  可那不影响她的优雅。
  她的优雅不来自于身上的任何一件衣服、首饰,仅仅是一个仪态。
  虞宝意觉得她眼熟,也许不来自见过。
  “我是汤少岄,霍礼文是我的丈夫。”她如此介绍道。
  虞宝意一瞬间恍然大悟,腰板不自觉打直了,连声道:“霍老夫人,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可不是阿邵那个爸爸,在香港讲那么多礼数,那么多条条框框已经很累了,这里是希腊,讲自由,讲浪漫。”
  虞宝意脸上怔色稍闪,回味过这句话后笑了笑,“之前在南城,一直想去探望你,可都没等到合适的时间。”
  “现在不是吗?”汤少岄那双眸子在薄纱后若隐时现,“虽然我的船停在港口,半小时后就要开走了。”
  “你刚刚走过的街口有家咖啡店,叫coffee island。”虞宝意说。
  希腊的国饮是一种速溶咖啡,加入水和糖以后摇晃会产生绵密的泡沫,虞宝意尝过,决定不会带人再尝一遍。
  所以她叫了两杯greek coffee,向汤少岄介绍店员手里那个名叫briki长柄小铜壶,会加入细如粉沙的咖啡粉,煮沸后滤掉渣滓,苦得人皱眉,但口感细腻温润。
  聊着聊着,便聊到汤少岄说自己来圣托里尼岛见识过什么,又走了哪里,丝毫不提今夜的偶遇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她不说,虞宝意也不会问。
  反正这一面,双方都不抗拒。
  话题并没有围绕着男人展开,甚至毫不沾边。
  这点虞宝意不意外,毕竟汤少岄连自我介绍也是——霍礼文是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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