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末世的来临，倒叫他们熟悉起来。
  鹿盈接了一句话，她说自己以前去过那里旅游，兰逍便喋喋不休，如同晃着尾巴的小狗，一步一步踩在主人的脚后跟影子上。
  兰逍说话，认真看着鹿盈，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瞬情绪。
  谁都瞧得出兰逍的变化。
  霍至昭凝视他，他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低头给能联系上的人脉发消息，无果——姑姑姑丈两人并不在景市，他寻人去找，消息不太好。
  姑姑姑丈在的城市是国家最南，地属热带，根本没有过冬的意识，那儿四季如夏，地区售卖的空调大都是只有冷气功能，无暖气功能的……极寒降临，那一带城市寂静无声，尚能登录网络的地区里，几乎见不着相关地区的ip发言。
  兰逍也知道。
  ……
  鹿盈看出兰逍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漫不经心，瞟了眼窗外的皑皑白雪，晃眼的亮光，未戴防紫外线墨镜时，人们没法在室外待太久，那对视力有损伤。雪变成泥沼般附着在人类身上、吞噬温度的怪物。
  兰逍的情绪亦如险恶的末世。
  他被痛苦吞没，而后，放任自我地找到攀附之物。
  鹿盈是他的选择——她是霍弋的“前女友”，是别墅的主人。人很好，温柔耐心，于是，他纵身一跃。
  她放任他。
  兰逍说话时，鹿盈会极其耐心地听，用笑容安抚他。她当然知道这是趁虚而入，可谁让兰逍选了她呢？
  真别说，脆弱、流泪的漂亮男人确实有独特风情。
  所有人都看出兰逍的不对劲。
  只有霍弋还在拈酸吃醋，他看着兰逍冲鹿盈（他的被单方面分手的前女友！）露出笑容，忽略了前任发来的后续消息。
  等他回过神来，前任已经自顾自地做了回复：【我去找你。】
  霍弋：？
  他：【你别来，我这收容不了你】
  霍弋觉得这前任是累赘，他压根不想和她碰面。
  前任没回了。
  霍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认为外出是件困难的事，说不定前任活不到来找他呢。
  ……要真能活着见面，到时候再说。
  这个可能性飘忽闪烁一秒。
  又到了饭点。
  现在，做饭的不是程盛易、白潇祎了。
  乔翟驰很主动，他接过厨房的活，并表示自己学过不少手艺。
  事实证明，乔家兄弟俩的生活技能都要强于霍家四人，乔翟驰在单位宿舍吃食堂，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日常生活里精进厨艺，做得一手好菜。
  乔灵湛更是心灵手巧，程盛易说他学技术很快。
  霍家人各自有了危机感：乔家兄弟俩这么有用，显得他们太无能了。
  霍清羚的感冒还没好全，他不敢靠鹿盈太近，怕传染她；霍弋被分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讨好鹿盈，现在他成了被孤立的那个；霍至昭操心得更多，他关心着兰逍的精神状态，又忧心忡忡着他和几个血缘相连的霍家人该在鹿盈身边，体面地活下去。
  乔灵湛帮他哥收拾厨房。
  他低声说起自己观察到的信息，说，撇去兰逍那糟糕的精神状态，其他三个姓霍的，都在思考着要在别墅里找到合适的定位。
  乔翟驰沉思片刻，问他：“灵湛，你谈过恋爱没有？”
  乔灵湛：“没有。”他坦诚，平静补充，“我没想那么多。”
  乔家兄弟俩很相似，他们都是忙于学业、工作便顾不上情感状态的人。
  因此，乔翟驰和乔灵湛一样，没谈过恋爱。
  他们吃饭用的是一次性碗筷——鹿盈准备充裕，吃完以后，不需要刷碗筷，只需要收拾干净，囤积多了以后，集中扔到别墅后院外。这活儿，霍清羚本来想做，是乔灵湛抢先，夺取了工作机会。
  乔翟驰望了望干净的厨房台面。
  别墅还能通电、燃气。
  他们比大多数人幸运得多。
  因此，要懂得感恩。
  乔翟驰深吸一口气，他做出决定，作为最年长的那个，他压低声线：“我们要伺候好鹿盈，她为我们提供了温暖的生存条件，充裕的食物储备……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乔家父母听说他们俩在朋友家有吃有喝，松了口气。告诉他们自己状况良好后，不忘嘱咐兄弟俩，要记得为人最基本的礼貌与教养，要感激主人的帮助，之后，好好活着，再相见。
  乔翟驰和乔灵湛明白这个道理。
  和那些已经失联的人相比，他们太幸运了。
  乔灵湛：“……哥，怎么做？”做饭，帮忙，打下手，这种事情前期或许能够占据重要地位，可他们相信，霍家人不是蠢货，很快，他们就会学着帮忙。
  活就那些。
  六个男人，绰绰有余。
  兄弟俩面面相觑，两个毫无经验的朴实人，眼中都是茫然，为不可知的未来焦虑。
  好半天，乔翟驰抬了抬眼镜框，踟躇。
  “工作内容是可替代的。”普通牛马在社会上的作用，是可以随意替换的，社畜乔翟驰太懂这个真理。
  “只有……情绪价值，是不一样的。”
  他生疏，笨拙地说，单位里能言善辩，会给领导带来良好情绪价值的员工，往往是评优时最先考虑的那个。